從前她爹在時,常有家貧的學生送來山雞野兔做束脩,柳芸香跟著她娘學了點兒烹調野味的手藝。
“用葷油燉兔肉……”梁青山遐想了一番,摸摸下巴,很好,口水沒有流下來。
到了家,先把買來的東西搬進屋,梁青山把牛車上下打掃了一遍,又給牛喂了黃豆跟水,這才牽去還給三叔公。
三叔公的孫子梁青石,比他小幾個月,不過孩子都快一歲大了。
看著梁青山遞來的白糖糕,梁青石為難道:“青山哥,下次彆買了,都是自家人,做什麼這樣見外。”
梁青山把糕點往他懷裡一塞,“彆囉嗦,又不是給你吃的。時候不早,我回去了,替我跟三叔公問好。”
在鄉下,牛比人金貴,借了人家的牛乾了大半天活,要是不給點表示,自己心裡過意不去,下次再想借也不好開口;但要是給錢,都是族裡親戚的,主家又不好意思收下,到時推來推去也難看。
所以梁青山覺得他媳婦兒特彆聰明,直接買糕點當謝禮,一份十幾文,不算太貴,拿出去也體麵。
那白糖糕,是用上好的精米磨成細細的粉,再用白糖水和勻之後,隔水蒸熟的,吃的時候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加水化成米糊,尤其適合牙口不好的老人跟周歲左右的孩子,送給三叔公家正好。
送完了禮,梁青山迫不及待跑回家,家裡燉著肉呢。
柳芸香在灶房燒火,見他滿臉興奮跑進來,笑道:“再等一等,燉入味了更好吃。”
早上兩人出門前,已經把兔肉放涼水裡浸著,去血沫除腥味,剛剛買了佐料回來就直接下鍋了。
“嗯嗯,我就聞聞味道。”梁青山圍著灶台轉來轉去。
見他滿臉饞相還裝作若無其事,柳芸香心下好笑,好在肉已燉得差不多,沒讓他等太久。
陶罐蓋子才掀開,水汽裹挾著濃鬱的香味撲麵而來,梁青山深吸一口氣,幾乎醉倒在這股肉香裡。
不說他,柳芸香聞著也被勾出了饞蟲,算起來她也好些年沒嘗過肉味了。
當下兩人站在灶房裡,頭碰著頭就分食了一碗肉。
兔肉柴瘦,沒有油脂,吃著便不夠香,已經燉爛的肥肉恰好彌補了這份缺陷,一口下去,滿嘴流油,能將人香迷糊。
“芸香,你手藝真好!”這是梁青山這輩子吃過最香的一頓飯,要不是柳芸香攔著,他能把碗舔乾淨。
飽食一頓,再到珠界裡開荒,就顯得更有勁了,恰巧今天新買了鋤頭,乾起活來事半功倍。
那塊荒地上的雜草都已經被梁青山除儘,碎石子也撿出來丟掉,接下來還要將地翻一翻。
另一邊,柳芸香也正為栽培靈植做準備。
她把書裡關於青竹米的記載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確定沒有遺漏,才決定動手。
山穀周圍一座座高山,都是藥仙穀的靈田,從山腳往上,被開墾成一階一階的梯田,越往上,靈田等級越高,靈氣越濃鬱,適合栽種的靈植等級自然也越高。
柳芸香如今要種青竹米,隻需使用山腳下的靈田即可。
不過,即便都是位於山腳下,靈田跟靈田之間也是不同的,有的富含水靈氣,有的富含火靈氣,要是將靈植種到屬性不符的田裡,彆說栽培成功,恐怕連芽都發不出來,還有可能使原本純淨的靈田受到汙染。
總之後果嚴重,由不得人不小心。
柳芸香站在幾塊靈田之間,以肉眼實在分辨不出它們的區彆。
她嘗試著席地而坐,閉上雙眼,細細感受身邊吹過的風、灑落下來的陽光,以及周圍泥土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體會到了一些微妙的區彆,如書中所說,水靈氣平和溫潤、木靈氣生機勃勃、土靈氣厚重包容,更有金靈氣變幻莫測、火靈氣熱情活潑,它們好似一群性格各異的孩子,在她身旁徘徊嬉鬨。
“找到了。”柳芸香睜開眼,眼裡含著笑意。
她站起身,向左手邊一塊靈田走去,這就是她要找的富含水靈氣的靈田了。
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由於是初次試種,她謹慎地隻取了五十粒種子。
小心翼翼把種子按照記載的方式種下去,之後一段時間,柳芸香隻要在珠界內,就守在這一小塊靈田旁,連看書也坐在田埂上看。
在她時刻緊盯下,數日後,靈田裡終於冒出一點綠意。
就在這些幼苗破土而出的瞬間,柳芸香感受到一股與水靈氣相似,卻又有些不同的氣息,似乎更加柔潤,更沁人心脾。
她心裡一喜,知道這就是自己需要的菁純水靈氣,忙在田邊坐下,收斂心神,默念《憐青訣》口訣。
一絲細微的靈氣,搖曳如風中柳條,飄飄忽忽向她靠近,在周身轉了幾圈之後,鑽入頭頂百會穴,又沿著經脈,連通一個個穴道,最後投入丹田。
柳芸香再睜眼時,隻覺心神動蕩,方才那一縷細小的菁純水靈氣,是她引氣入體的初始,也意味著,從此她便走上了一條與尋常人截然不同的道路。
那或許是條通天坦途,也或許是危機重重的斷頭路,然而奇異的是,凡事一向求周全穩妥的她,卻沒有因為這份未知而心生退縮。
腦中思緒眾多,待回過神來,發現梁青山正半蹲在旁邊,滿臉關切地看著她。
柳芸香一愣,又笑道:“彆擔心,我沒事,說起來是好消息呢,方才我已經引氣入體了。”
不過,這才隻是剛開始,若要踏入煉氣期,還得湊齊五種屬性的菁純靈氣,而且這回種的青竹米太少了些,既然試種成功,之後就可以多種點了。
“真的?太好了!咱們今晚吃肉慶賀一下!”梁青山大喜。
他的算盤打得太響,柳芸香想當沒聽見都不行,“是為我慶賀還是為你嘴饞?”
梁青山笑嘻嘻道:“一樣的一樣的。”
都是為了吃肉嘛,不寒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