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用錢多少?”
韋堅返回座位坐下,好奇問道。
王鉷捋須一笑,看向李琩道;
“少則八十萬貫,多則一百萬,我已稟明聖人,營造方案,完全是遵照隋王的意思安排的。”
李琩撇了撇嘴,心知人家這話是在暗示他,放心,大功勞都是你的,我撿著殘羹剩飯就能吃飽。
他確實是提醒過王鉷,內庫能造多大造多大,但他也沒想到,王鉷青出於藍,南北直接頂著崇明門和溫室殿,東西直接拆了兩排宮牆。
你比我狠!
韋堅忍不住笑道:
“這項工程,該是王副郎的,韋某歎服。”
他心裡清楚,這項工程要是交給他乾,他也不敢這麼乾,畢竟他的背後是東宮,東宮那幫正直清高之臣,也不會讓他這麼乾。
隋王眼光毒辣啊,挑了這麼一個王八蛋!
李琩點頭道:“既然聖人已經準了,那今後的營造,就辛苦王副郎了,希望功成之日,能稱你一聲王台郎。”
一司主官,為台郎,亦稱郎中,郎中者,為郎居中,君之左右之人也。
正所謂台郎顯職,仕之通階,所以郎官是國家高級人才的後備梯隊。
“為聖人做事,隻知殫精竭慮,不敢求功,但求聖人滿意,”王鉷笑嗬嗬的。
聖人滿意,就是功,李隆基的尿性,有功肯定賞,所以王鉷知道自己這一次,撞了大運了。
韋堅則是一臉的羨慕,自己要是接了這份工程,陝州刺史多半就能拿到手,隻有坐上這個位置,他才能按部就班的統籌,改革漕運事宜。
可惜了......
陝州,下轄陝縣、陝石縣、靈寶縣、夏縣、芮城縣、平陸縣,行政區域包含了後世河南西北地區以及山西運城南部的一些地方。
治所陝縣,也就是三門峽市,這個地方,是以長安為首都的封建王朝,最頭疼的一個地方,因為東西漕運至此而斷。
誰能啃下三門峽,誰就是漕運第一人。
如今跟韋堅競爭這一崗位的,叫做李齊物,來自宗室,走的是高力士的門路。
所以韋堅壓力大啊。
“事關府庫營造,子金有何建議否?”李琩突然問道。
韋堅一愣,腦子飛速旋轉,咀嚼著隋王這句話。
如果放到那晚宮宴,他會毫不猶豫說:沒有。
但是今天自打見到隋王之後,又回憶起此人近幾日在太子與張二娘之間的騰挪之術,他忽然覺得,大唐的親王,好像也不是那麼簡單。
王鉷聽到這句話也是一愣,因為他看出,隋王在試探韋堅,甚至有意拉對方入夥。
那麼就看韋堅如何應對了,如果說沒有建議,那麼剛才就是一句廢話,如果有,那麼就複雜了。
韋堅思慮片刻後,道:
“左右藏供養朝廷開支,其中所藏,類有精粗,然聖人節慶典禮所恩賜之寶貨,皆為中藏之物,韋某覺得不妥,所以新庫當中,有粗有良,有新有舊,方合聖意。”
李琩王鉷對視一眼,聽明白人家的意思了。
皇帝曆來的賞賜,肯定走的都是內府局的中藏,但是這個內庫裡麵,都是最頂級的寶貝。
雖說李隆基是一個很大方的人,但是再大方,也有舍不得的時候,韋堅的意思是,新修的兩座內庫裡麵,要存放一些能讓聖人舍得賞賜的東西。
這樣一來,既彰顯了聖人慷慨,又不至於讓聖人心疼。
“瞧瞧.......”
李琩朝王鉷笑道:“老成謀國之言,王副郎下一次再向聖人呈報的時候,彆忘了加上這句。”
王鉷微笑點頭,看向韋堅:
“這是自然,不過這粗舊之物,當從何而來?”
“平準署,”韋堅答道:
“平準,主平物價,使相依準,可以中藏之寶,平易左右藏之貨。”
王鉷目瞪口呆,好家夥!這差事幸好沒讓你乾,你特麼比我還狠。
韋堅的意思,李琩和王鉷都聽明白了。
其中深意,非常老辣,意思是可以將皇帝內庫中不喜歡的寶貝,讓平準署標價,用這個價格交換左右藏同價格的財寶。
說直白一點,韋堅這個提議,是要讓聖人將手伸進國庫,而且是侵蝕國庫。
為什麼呢?皇帝內庫中的寶貝,平準署肯定會標一個高價,與左右藏交換,那麼這樣一來,就等於我拿著十塊的東西,換了價值十五塊的東西。
甚至李隆基隨便拿出一個破玩意,都能以天價交換。
真特麼不要臉啊!李琩已經後悔讓韋堅這個狗日的出主意了。
平準署歸太府寺,韋堅這個主意,是要將楊慎矜架在火上烤啊,楊慎矜要是這麼乾,太府寺肯定虧空,補不上,他就得完蛋。
“不妥!”李琩搖頭道:“中藏之寶貨,多無市價,平準署不好議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