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不該正直的時候,你倒是正直了?韋堅笑道:
“那就隻列幾項價準之寶貨,例如絹、布,氈、皮、紙。”
他說的這幾個,都是有新舊之差的,說白了就是拿舊的換新的,這樣一來,虧空能大大減少。
李琩內心苦歎,聚斂之臣的抬頭,他是阻止不了的,而這些人偏偏又是未來幾年甚至十幾年內,大唐權柄最大的一批官員。
如果能在這些人發跡之前,與他們有過合作經曆,那麼將來“同流合汙”,也比彆人的機會多一點。
攪吧,攪吧,大家一起攪吧,安祿山在等著我們呢。
現在的李琩,沒有任何機會弄死李隆基,他必須隨波逐流,爬的再高一點,無名刺秦王,不也得靠著長空、殘劍、飛雪的兵器,才能近王十步嗎?
欲成大事者,乾點壞事也是在所難免啊。
李琩看向王鉷,道:
“子金前麵說的,伱要忘了,奏請聖人的時候,隻能以價準之貨易物,不要亂來,畢竟牽扯酅國公,你要多加思量。”
王鉷點了點頭:“隋王放心,我有分寸。”
他現在主要還是倚仗楊慎矜,自然不會坑害對方,因為那是一損俱損。
楊慎矜的爵位叫做酅國公,從祖宗那世襲來的,源於一個傳承上千年的賓禮,叫做二王三恪。
賓禮,不以臣子待之,名義上來說,楊慎矜見到李隆基,不用行禮,但事實上,他肯定沒那個膽兒。
王朝更迭,新建立的王朝,要追封前代王朝的皇室後裔,以彰顯自身得位之正。
追封兩代,叫二王,追封三代,叫三恪。
大唐追了兩代,隻有二王,也就是前隋和北周,隋皇室後裔為酅國公,周皇室後裔為介國公,稱之為二王後。
而楊慎矜,就是隋煬帝楊廣次子,齊王楊暕的曾孫。
李琩與這兩人越聊越火熱,如果說昨晚的宴會,見識到的,是這座大唐最風流的才子名士,那麼今天這兩位,無疑就是最狡詐的諂媚之臣。
這是兩個極端,光明與陰暗共存,正是當下大唐王朝的真實寫照。
如今光明漸趨,陰暗漸升,李琩真的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刺破黑暗的那道曙光。
不過在此之前,他要隱於黑暗。
“與二位暢談一番,隻覺相見恨晚,如不嫌棄,飲一杯如何?”李琩笑道。
“正中下懷!”韋堅笑道。
“吾所願也!”王鉷起身笑道。
於是三個人移步宴廳,又喝酒去了。
.......
“大將軍,走吧......”
新任朔方行軍司馬的郭虛己,在王忠嗣的家裡,已經苦勸很久了。
他們今天收到一個非常震驚的消息,戶部尚書兼中書侍郎王琚,被貶為蒲州刺史。
殿中侍禦史盧鉉在今天的朝會上,告了王琚一狀:
彼王琚,麻嗣宗譎詭縱橫之士,常受饋遺,下簷帳設,皆數千貫,侍兒二十人,皆居寶帳,家累三百餘口,作造不遵於法式.......
他告的對不對呢?都是實話。
這就叫平日不查你,一查一個準。
王琚好道家煉丹之術,這是朝野皆知的,生活放蕩奢侈,就連李隆基都知道,以前也有人告過,但那時候王琚有用,李隆基沒動他。
現在呢,觸犯了聖人禁忌,以前的罪名現在用,一樣行。
王忠嗣知道問題出在哪,因為王琚這段日子就乾了一件事,幫他要錢。
事情沒辦成不說,人還被一腳給踹了,這十萬貫,就這麼難要嗎?
“牽扯太深了,盧鉉是李林甫的人,看樣子哥奴打算在這十萬貫上麵大做文章,”
幕僚許昌之皺眉道:“這是衝著太子來的,大將軍惟有早赴朔方,方解此難。”
“怎麼說?”王忠嗣問道。
他打仗是一把好手,玩權謀,肯定不太行,這不怪他,還是那句話,專業不對口。
許昌之解釋道:
“十萬貫,隻能國庫出,這是名正言順,但哥奴一定不給,大將軍拖得久了,必被聖人責怪延誤軍事,這便中了哥奴圈套,一旦唆使官員攻訐大將軍,節度一職有被更換的可能,所以屬下看來,人先走,錢繼續要。”
王忠嗣搖了搖頭:“王琚被貶,東宮與哥奴已然正麵交惡,接下來的時間,朝中恐有大變,我若留京,可助太子一臂之力。”
許昌之一愣,趕忙道:“太子這時候,絕不能與右相府態勢加劇。”
說著,隻見他著急起身:
“壽王初離十王宅,一手陰招,已經讓太子顏麵掃地,哥奴趁勢而發,我們已經處在下風了,聖人對太子的不滿,昭然若揭,為今之計,惟避讓耳。”
王忠嗣歎息一聲,一屁股坐下:
“十萬貫,貶了一個國公,這朝局,真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