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品無魚符,那麼此人佩戴,自然是臨時調兵用的。
唐律規定:差兵十人以上,並須銅魚,敕書勘同,始合差發。
這個人今年五十六歲,跟李隆基歲數一樣,雖在左金吾任職,但平時的主業,是給人寫碑文,還有墓誌銘。
管家張井將此人連同身後的十名左金吾引入宅內,在前堂安坐,隨後便去請示李琩。
“叨擾殿下,務望海涵,身兼公事,事非得已,”來人朝著進門的李琩微笑行禮。
李琩哈哈一笑,上前與對方的臂膀抓在一起,道:
“竟是太湖魚精當麵,你可是還欠我一頓酒呢。”
此人正是當世書法大家,被後世稱為草聖的張旭,如今任職左金吾長史,從六品。
張旭笑道:“前些日子家中有事,以至不能恭賀殿下喬遷,等公事辦完,自該彌補。”
他也屬於汝陽王李璡的名士小團體,也是飲中八仙之一,上次沒來,是因為家裡一個小妾死了,一般家裡死人的,是不能去參加彆人喜宴的。
“張長史快請坐,許是因青龍寺走水一事而來吧?”李琩請對方坐下之後,他也在對麵坐下。
張旭點了點頭:“本是小事,奈何被一層層捅至了中書門下,右相令大理寺與鴻臚協同辦案,我正好當值,被抽調了。”
在他看來是小事,彆人可不會這麼認為,尤其是李林甫。
李林甫已經得知,當時身在延興客棧的住客裡麵,有未來的隋王妃,恰好最近李琩和太子之間,鬨了一場不愉快。
就算是湊巧,李林甫也要把它辦成不湊巧,將火往東宮引。
之所以被一步步上報至中書門下,也正是因為那一層層官員看到了這點,不想摻和進來,才一直往上甩。
正常來說,抓幾個人頂罪,這事就算完了,根本不應該鬨到中書門下。
還是那句話,有些事,不上秤沒有四兩重,可一旦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
李琩甚至都已經看到結果了,太子這一次想躲也躲不過去。
“你是來找我帶回來的那幾個人?”李琩問道。
張旭點頭道:“王大娘與郭四娘,是官眷,就不必了,那幾個家仆,下臣還是要見一見的。”
放火這種事,一般不會往貴族女子身上查,我給她一個火把,讓她點,她也點不著,再者說,上麵交代了,郭四娘是未來的親王妃,是宗室成員,卑官不可問話。
卑官可不是低一階,低三階那才叫卑官,這次負責此案的太常少卿徐嶠從四品上,比正二品的嗣王妃低了六階。
隻有禦史台的人,可以越級盤問。
李琩點了點頭:“郭家家仆正在我這裡養傷,不便被你帶走,你要問,就在這問吧。”
“這樣最好,”張旭微笑點頭,他雖然一心鑽研書法,上班完全是渾水摸魚,但有些人情世故還是要理會的。
你從王府帶人走,人家隋王臉麵何在?他難道不清楚放火跟郭家一點關係沒有嗎?
我放火燒我自己?誰能乾出這事來?
“武慶,”李琩朝身後道:“你帶著金吾衛過去,讓郭府仆人配合查案。”
武慶點了點頭,朝張旭抬手笑道:
“張長史請。”
“叨擾叨擾,”張旭拱手笑了笑,跟著武慶去了。
李琩仍是原位坐著,沉吟片刻後,朝身旁的王卓道:
“伱前段時間說,高將軍新納一小妾?”
王卓彎腰笑道:“是的,小人也是聽內侍省的人說的,聽說是來自揚州。”
“你去找楊孺人,準備一份厚禮,明日中秋,你親自送過去,”李琩道。
王卓趕忙點頭:“小人明白。”
中秋在唐朝,不算是團圓的節日,而是比較流行賞月風俗,在唐太宗時期便被定為法定節日。
也就是說,那天放假。
誰放假宦官也不會放假,但是李隆基每年的中秋,都會特許高力士等少數幾個大監返家過節,也就是說,王卓明天去了,是有機會見到高力士的。
而李琩想知道,高力士對於此事,會不會有什麼囑咐。
因為李林甫很可能要借此事乾太子,高力士如果選擇保,也許會囑咐李琩一些什麼。
畢竟受害者,是李琩未來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