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的父親和主母,都不是善茬。
靳詢還想要說什麼,段清茉卻搶先一步開口問道:“王爺在此可是還有何事?若是無事,我要出門了。”
段清茉的聲音冷硬,稱謂也變了樣,頗有幾分趕人的意思。
“出門?你那病才好些,要出門去哪兒?”靳詢問道,“你的身子不要了?”
“武龍縣之中有我的故人,我早日去拜見一二,也能早日不麻煩王爺您。”段清茉道。
靳詢聽了這話眉頭微蹙,隨後說道:“今日非去不可?”
“難不成王爺還不允許我出門了?”段清茉詫異道,眉梢一挑,冷韻清雅的麵容竟也浮現出幾分嬌蠻之意。
宛如要撓人的小貓,蠻橫卻又可愛。
靳詢說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段清茉的頭頂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她說道:“你跟著我去做什麼?”
“叛亂平定雖有些時日,但也不能保證武龍縣就乾乾淨淨。你與陳昭昭孤兒寡母,這一路上所遇之事,你還覺得能完全保住自己和女兒嗎?”靳詢說道。
段清夢何嘗不知道靳詢所擔心之事,但她還是嘴硬道:“鎮北軍都駐紮在了武龍縣,難不成還有不長眼的賊人敢撞上來?”
“嗬,那些難民不就是在鎮北軍的眼皮子底下欲行不軌?”靳詢反問道。
段清茉一時語塞,她避開靳詢幽深的視線嘟囔了一句:“可這又與你有什麼關係?”
“你我自幼相識,到底是二十多情分。如今在你嘴裡,就成了沒關係嗎?”靳詢說道,“段清茉,你我之間,何必要生疏到這個地步?”
段清茉生起的那股惱意和羞憤頓時宛如被澆了盆冷水般熄滅了個乾淨。
自幼相識。
二十多年情分。
這幾個詞宛如響亮的耳光般打在了段清茉的臉上。
當初她要離開京城時,靳詢騎著馬追了整整十裡地,馬失足倒地,他摔得滿臉是血,滿身汙跡。
爬上她的馬車時,靳詢還怕自己臉上的血跡嚇到她,乃是用袖子擦了又擦,卑微狼狽到了極點。
他說,段家的事定有轉機,隻是需要些時日。
他半跪在馬車上一遍遍讓她相信他。
可那時,段清茉的父親、叔伯、叔母,都已慘死在了那場無妄之災中。
她嘴上說信他,卻又哄著他喝了一杯放了迷藥的茶。
最終還是她為了逃命棄他而去。
自此,他們二人之間的情分應當就斷了。
她在臨州,再也沒有聽到過關於靳詢的任何事。
段清茉以為,靳詢根本不想再與她有任何交集。
靳詢將段清茉的心虛都看在了眼中,心中竟生出一股隱秘的暢快,好似見到她難過無措,他心中的不甘與痛苦就能消散幾分。
“走吧。”靳詢道,“正好我回京的路上也正打算看看各地如今是何情況。”
話已至此,段清茉也不好多說什麼。
有靳詢在,段清茉便讓陳昭昭在宅院中好生休息。
安頓好女兒,段清茉又披了件披風這才出門,而等她出門時,靳詢也早在門口的馬車裡候著她。
靳沙小心翼翼地將段清茉扶上馬車,她撩開簾就看到一身玄袍的男人坐在正中的位置上雙腿分開,伸手虛貼著燒著炭火的銅爐,低垂的眉眼冷淡如霜。
聽到她的動靜,卻連頭都沒有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