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茉沒有說話,摸索著坐在了左側的長榻上。
隻不過她剛坐下,就覺得後腰一熱。
段清茉的小手一摸,這才發現那地方放著一個套著粉色團花紋布單的湯婆子,抱在懷中也不會燙手。
“去哪兒?”靳詢開口問道。
男人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後靠,冷硬之感些許褪去,整個人多了些慵懶和倦意。
段清茉輕咳了幾聲,隨後撩開簾對馬夫說了個地名。
冷風灌進來幾許,靳詢忍不住皺了皺眉。
待段清茉那嬌小的身子縮回,靳詢便躬身要與段清茉換個位置。
“裡麵太熱了,你坐過來。”靳詢的語氣強勢,幾乎沒等段清茉拒絕,她人就已經被靳詢拉到了裡麵。
男人滾熱的大手如鉗子般無法撼動,段清茉就這樣被推到了中間的長榻上。
銅爐散發的熱氣很快熏得段清茉小臉發紅,寒意皆散。
“既然王爺嫌熱,怎麼還命人放這銅爐呢?”段清茉雖得了暖和,嘴上卻總是不想向靳詢示弱。
靳詢淡淡看了她一眼道:“這是周知縣家的馬車。”
段清茉聽了這話,頓時又蔫兒了下去。
她溫軟漂亮的眸子隻是盯著那銅爐中閃爍的火星,不再說話。
“晨時的藥可喝了?”
他們二人之間,從前總是段清茉打破沉默,如今卻變成了靳詢。
“喝了。”段清茉答道。
“這次去尋誰?”靳詢伸手將那被冷風吹起了幕簾摁住,心想武龍縣到底是小。
周知縣安排的馬車,還是差了點。
“去尋去尋夫君的好友。”段清茉說道。
“就是他告訴你淳哥兒可能在京中的?”
“正是。”
“淳哥兒的事我也派人先行一步去京中調查,若是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段清茉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靳詢側過頭看過來,晦暗不明的丹鳳眼中冷淡卻又透著彆樣的深意。
視線交錯,狼狽逃開的還是段清茉。
“我記得淳哥兒小時候最是聰明,他要是能平安活到現在,身上定是有幾分保命的本事在。”靳詢說道,“他於你而言雖是堂弟,但勝似親弟。他於我而言,亦是如此。”
“你不必懷疑我彆有用心,我是不是壞人,你心裡清楚。”
提到淳哥兒,靳詢的眼前就慢慢浮現出一個虎頭虎腦模樣的小男孩來。
從前他與段清茉每次偷溜出去都是拿淳哥兒做幌子,而每次要讓淳哥兒配合,就得備好吃的喝的、銅板銀錢。
淳哥兒小小年紀,便會坐地起價,可是機靈。
旁的事段清茉還能推脫,但淳哥兒的事一直是壓在她心上的石頭,如今靳詢權勢正盛,他願意幫她尋人,定是能事半功倍。
“我沒有懷疑你,隻是”段清茉說道,“總之,謝謝你了。”
旁的事她能拒絕靳詢幫忙,可唯有淳哥兒這件事不能。
淳哥兒是段清茉壓在心中十年的痛處,她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找到他的機會。
隻不過段清茉想不明白,淳哥兒被拐走時已是記事的年紀。
若他記得自己,這麼多年活著為何不來找自己呢?
段清茉擔心,期待又成了空妄,又或者淳哥兒已不願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