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姆諾特沉睡在黑夜裡。街道上無人出行,兩個巡邏的騎士結伴於路燈下走過。晚風輕柔而緩慢,自他們的衣角拂過。
醫院的值班室還亮著燈,但這不要緊。“紐扣”岡瑟維持著自己透明、虛無的身體,一步一步接近了儲存藥物的小室。牆麵和鐵門對他來說隻是幻影,鎖鏈與木箱更不值得關注。他偷了兩盒子的煉金藥劑,特意挑選葡萄味。他腳邊擺著成堆的紙箱,裡麵滿是價值不菲的藥物。岡瑟認識上麵的標識,他彎下腰,抱起了其中一個。
殺掉菲爾丁會帶來麻煩,霍布森的計劃並非萬無一失。他得做好事情敗露的準備——在聖卡洛斯,岡瑟就給自己準備了一張去往布魯姆諾特的船票。最後果然派上了用場。
當他與霍布森在莊園外見麵的時候,賭徒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我聽說沒有時間觀念的人不會留在工廠。”
“也許是我更能給自己的朋友省錢省心。”岡瑟反唇相譏。
“不。如果沒有你們,瓊利·坦普爾不會連買下工坊的錢都攢不出來。”霍布森毫不留情地指出,“你們這幫靠著老交情消極怠工、騙吃騙喝的家夥才是拖後腿的主力。相信我,哪天坦普爾要是甩開你們這些寄生蟲不管、把剩餘的家當投入賭局獲勝,沒準他能將整條街都買下來。”
老實說,岡瑟聽不太懂賭徒的比喻。“鮑曼呢?”
“睡得很香。他再也不用為每天起床時的艱難而苦惱了。”
賭徒霍布森的輕描淡寫再一次令他恐懼。岡瑟自己也曾親手取走過他人的性命,可從未有哪一次會在屠宰掉自己的同類後感到如釋重負、一身輕鬆。他總是在惶恐中度過夜晚。我有惡魔的力量,卻沒惡魔的心腸。有時岡瑟為自己的自我拷問而失笑,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小心謹慎,遠離放縱。否則惡魔獵手就會找上門來。“殺了菲爾丁,我就換個地方工作。”也許該用同樣的方法帶走伯莎。給她丈夫的杯子裡溶上一整盒的鎮靜劑,我就用不著殺掉安德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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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擔心我的計劃騙不過治安局?”
“教會的神術才是重點。”
“隻有針對神父的謀殺才會引出十字騎士的徹查。那時候所有人都睡得跟死豬一樣,你握著那倒黴蛋的手腕隨便給他一刀,就能送菲爾丁去見蓋亞。匕首是彆人刺下去的,動機是勳爵的婊子新娘給的。諸神都挑不出毛病來。”
“菲爾丁畢竟是教會的人,他哪怕意外身亡,我們也會有麻煩。”岡瑟十分憂慮。
“彆傻了。我看你對教會的神術根本一無所知——不是你動的手,事情就跟你沒關係。什麼神術也找不到我們頭上,莫非你碰一下死人的胳膊還犯法了不成?”
“隻是這樣?”岡瑟確實不了解神術的內情。看來他以後用魔法撈些補貼可以更大膽點了。“你怎麼知道?”他不明白霍布森從哪兒打聽來的消息。
“布魯姆諾特有很多偵探。如果十字騎士能輕易抓得到罪犯,還要他們做什麼?”霍布森厭煩了這樣的對話,“趕緊動手吧,不然到天亮時該死的人沒死,蘇維莉耶多半不會高興。”
有了岡瑟的魔法,他們走直線到達了勳爵的莊園。這裡不同於城市寂靜的街道,燈光和微微的喧鬨自花園簇擁的彆墅裡傳來。門前的路燈也亮著,飛蛾在周圍撲翅。
宴會尚未開始。布魯姆諾特一貫將午夜當做一天中最特殊的時刻,它意味著過去與未來交彙的刹那,是神秘的交變的一瞬。豎琴座的啟明星最為清晰的時候也正在午夜,因此人們多認為那是命運之神奧托賜下的祝福。
準備完畢後,霍布森故意架著新娘的情人在莊園外遠遠地露了麵,以確保治安局會第一時間懷疑到他身上。賭徒的舉動引起了些許騷亂,但沒人找得到他們的蹤影。大量仆傭守衛在門前進進出出,忙得不可開交。兩小時後,菲爾丁神父與他的跟班來了。
鄧巴·菲爾丁有張富態的圓臉,眉目和藹,滿麵紅光,身上的神父長袍很好辨認。他身後站著個保鏢似的高大男人,這無疑是今晚的第二目標,威特克·夏佐。岡瑟注意到自己盯著他,心裡卻泛起某種親切的感受。是殺人犯之間的感應嗎?不,我是罪犯,而他負責手刃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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