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是另一張借條,在弗納家的壁爐裡用魔法還原出來的。”阿加莎注意到霍布森的臉色一下變得非常難看。“鮑曼也不會寫字,可他竟然想出這樣一個主意……隻可能因為他見過你的借條‘樣本’。”
“那又如何?”他的臉色變幻不定,最後停留在可怕的陰森。但他依然沒有動作。“我不會承認你寫的那些東西。”
“你早晚都得簽。”
霍布森臉上明白寫著:我不願意,你能怎麼樣?
“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
“我沒什麼可打算的。”犯人說,“我就要死了,在刑場被十字騎士的劍砍下腦袋。如果教會決定在懺悔日向女神展示他們的仁慈,也許會改成斧頭。”
這樣一刀斷頭的成功率大一些,他還挺在乎自己的處刑待遇。“約翰尼長官給你的認罪書你不簽,因為他代表治安局。我幫你寫的認罪書你也不簽,因為不屬實。”阿加莎把紙丟在地上,起身坐在桌子邊緣。她居高臨下地望著這名難纏的罪犯:“你既不願意將功勞送給治安局,也不願意被教會安上更多罪名——那麼霍布森先生,你乾嘛要來自首呢?”
“沒準是為了正義。說實話,我再怎麼該死,也好過你們這幫虛偽又狹隘的無恥之輩。”這家夥居然有了一種傲慢,好像他此刻在道德層麵淩駕於爭奪功勞的治安局和羅織罪名的教會之上。
“夠了。”阿加莎讓他閉嘴,“就算我給你一份翔實的認罪書,你也會找理由不簽字。因為你根本不是來自首的——”
偵探女王眯起眼睛,灰色瞳孔中不是尋見真相的興奮,而是自信冷靜的超然。
霍布森不自覺朝後躲了一下,好像她的目光會咬人似的。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像一片暴曬在陽光下的苔蘚。
“你在拖延時間,所以想儘辦法不配合。”
第(2/3)頁
第(3/3)頁
“那你就是在配合我。你以為我怕死?”犯人反問。
“對你這種罪大惡極的人來說,死反而不是可怕的。或許你害怕在死前受折磨。”
罪犯完全放鬆了。“教會裡都是些瘋子。”他似乎坦誠了些,“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今夜在地牢度過。”
“不被送到教會十字軍手裡。這是你最後的請求?”
他猶豫了一會兒。“我本來沒資格請求什麼。”看來他還清楚自己的所為有多邪惡,阿加莎心想。“不過,看在蓋亞的份上,我來自首。”他第一次用真誠的口吻說話。一種昏暗的色彩漸漸從他臉上褪去,稠密的胡子也顫抖起來。“我來自首。”他強調著。“我真該死……死刑犯本不可能自首的……蓋亞在上,我一心求死。”
阿加莎注視著他激動地紅了眼眶,語無倫次地作出懇求。我曾千萬次祈禱每一個犯罪者都有這樣的時刻——並非因律法的強製性執行而受到懲罰,他們該有這樣的時候——為了自己的良心而悔過,渴望償贖罪惡。阿加莎·波洛不是個合格的巡警,因為她更願意站在人性的立場上看待是非。倘若諸神在上,我隻相信,懷著這種覺悟的罪犯才能在刑罰中真正得到救贖。
“收起你的表演吧,霍布森。”偵探女王站起身。“你根本不是來自首的。我不像你以前見過的任何人那麼容易欺騙。我知道你的打算:在治安局的地牢裡過夜。可你這麼做不是因為悔過自新,而隻是為了留在這裡。你的自首是個借口,就像打架時弱勢的一方總會搶先認錯一樣:比起承認錯誤,他們更想得到第三方的介入來中止愈發糟糕的局麵。這是為什麼呢?”
犯人的全身都繃緊了。
“因為他們想得到保護。”
她頗為遺憾地歎息。“我們的人找不到你的蹤跡,連你的同夥都不行——噢,是的,我們見過他了,還有那位可憐的威特克·夏佐警官——不過有人能找到。可見你對巡警的搜查做足了準備……但總有人是你做多少準備也藏不住瞞不過的。隻要他找到你,事情就不大妙了。”阿加莎腦海中出現威特克在晚宴時看到的某個人物,那個殺害神父的凶手。還不能確定,她告訴自己。我需要更多可靠的證據。
但霍布森不需要證據,他很確定她推論的真假。“這完全是胡說。”罪犯以陰鷙的嗓音強調。他身上的鐐銬更頻繁地閃動起來。
“你不是個聰明人,霍布森先生,你隻是想法偏激,看待事物的角度與正常人有點不同。”阿加莎給他作出了宣判。“聰明人不會將屍體掛在教堂裡來挑釁教會,就算這點很有必要,放乾他的血來嫁禍於人也是愚蠢的行為。”她在長桌邊繞了一圈。“你自作聰明,先生,本來我們還沒這麼容易發現你想隱藏的秘密。缺少對事物的認知太致命了,你簡直把破綻送到了我們眼前。”
霍布森皺著眉,一言不發。
“為了應對他們,你絞儘腦汁想出一個法子。沒錯,我猜到了,而且不費吹灰之力。”波洛小姐沒在意犯人的表情,她把握十足地說:“你打算尋求治安局的保護。”
()
/body/ht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