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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小姐的案子怎麼樣了?”尤利爾腳一沾地,就忍不住問道。
他們穿過星之隙,回到了四葉原野的邊緣。這使學徒回想起他們離開霜葉堡後那段短暫的旅程。風中有霜之月和金杯子的氣息,四下一片沉寂。這裡沒有過路人,也不存在守衛。遙遠的地平線是皚皚雪山間的深綠鬆林,一條溪流銀帶般蜿蜒而下,通往西境十六郡的金雀河。途中,它將得到微光河與淘金者水道的注入,成為湍急的深流;隨著沿途的城市和堡壘逐漸增多,水質也變得渾濁。最後它將與金雀河一同沿王國東部的騎士海灣傾瀉進無邊的歌詠之海。
我很久沒見到約克和帕因特先生了,他一時間有些想念他們的吵鬨。
“她要處理其他案子。治安官總有案子要處理。”喬伊關上門,“火種試煉正是在懺悔日當天舉行。”
“那教會?”
“十字軍與事務司協商,打算像治安局一樣設立關卡搜查平民。或許他們覺得十字星到哪裡都好使吧……可惜艾羅尼信仰奧托,對蓋亞沒什麼好感。”
離開了布魯姆諾特,使者的話變得多了起來。不過這點小小的區彆恐怕隻有尤利爾能發現。他迷惑地看著喬伊伸出手,向自己索要銀光指環。
“信箱不僅能存儲信件。”年輕人警告,“當我們離開高塔時,最好不要隨便提起與命運的牽連。”他把索倫丟給學徒。
從墓室離開後,睿智的格森先生沒被允許說過一句話。尤利爾明白有些東西確實不能與奧斯維德乃至埃茲先生商量,可……“它會記錄我們的對話?”
“一般不會。不過命運時刻伴隨我們左右,占星師總能從各種各樣的事物上獲取信息。你必須小心謹慎。”
尤利爾知道他的意思……惡魔在克洛伊塔裡必須小心一切,因為遍地都是敵人。被捉住的無名者將在鬨市街頭被斬首,行刑台底下觀看的人們歡呼雀躍,為這些長有與自己相同形狀的異類的死去慶祝。
他至今沒有親眼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在威特克指明他的本質後,學徒更不願意接近絞架。但或許是表世界的安逸作祟,尤利爾還不能認識到無名者的危險性。他首次了解這些惡魔是因為威尼華茲大屠殺,這場慘烈災難帶給他的是對弱者的同情。滿世界追殺惡魔的光輝議會顯然不是弱者;索倫將無名者稱為惡魔,可被屠戮的一方並沒對人們做什麼。
威特克說無名者不是想要成為惡魔才獲得力量,他們隻是被秩序遺棄的流浪漢。總有一天,來自深淵的靈魂會占領無名者的身軀,而在此之前他們的意誌和火種都屬於自己。
神秘領域恐懼他們的力量,於是對無名者斬儘殺絕。這聽起來像是愚昧的村民把懂草藥的醫生綁在火刑柱上,祈禱火焰淨化邪惡的女巫。即便索倫列舉過無名者的罪狀——其中投效深淵邪龍溫瑟斯龐,在同盟的戰場上活躍最罪大惡極,變成惡魔侵蝕秩序是其次。到了千年後的今日,依然還有像紐厄爾那樣的瘋子妄圖血祭全城百姓來換取力量。與之相比,什麼殺人取骨、綁架女人、散播瘟疫和混亂都隻是小過惡。又比如惡魔是世界之外的侵略者,它們冷血無情,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將諾克斯變成煉獄的領土——尤利爾也覺得,無名者不該與惡魔劃等號。
裡世界的無名者是否願意變成惡魔,尤利爾不得而知。但他是親眼目睹岡瑟為了尋求庇護加入秘密結社。
在此之前他不過是工坊裡生產紐扣的工人,心愛的女人遭受家暴卻不敢維護,為母親的離世感到悲痛欲絕,還救過一個陌生的落水妓女。他利用魔法兼職殺手倒值得指摘,但學徒怎麼也看不出他這麼做是妄圖毀滅布魯姆諾特乃至整個諾克斯。說到底,殺手不是有門檻要求的神秘職業。人們拿匕首為愛恨利益取人性命、彼此爭鬥,沒有惡魔他們照樣會這麼乾。
從埃茲先生的屋子離開時尤利爾以為找到了家,但使者隻用一個動作就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我無法信任彆人,他突然發覺,一旦秘密泄露,我會給他們帶來傷害。
“四葉城的修道院。”喬伊說,“已經重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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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我在想教會的事。尤利爾沒否認。安德魯的坦言令他感到孤獨,塔拉和波德的遭遇依舊使他滿懷憤怒。短短三天裡發生了太多事情,尤利爾發現自己竟能照單全收,這實在是相當巨大的進步……雖然我寧願自己沒有長進。
“我很累。”他輕聲回答。哪怕追查教會的嬰兒販賣都無法提起精神。“我覺得我在做無用功。”
“你還沒開始做。”使者指出。
“我有這樣的預感。奧斯維德先生認為我在占星術上有天賦,我的預感一向很準。”尤利爾找到一塊布滿黑紅斑點的長石,他掃清上麵的泥土,失去力氣般跌坐下去。“我想我們在四葉城裡不會找到線索。紐厄爾襲擊過那裡,蓋亞的教堂也未幸免。”
聖像上刻著:我們不能毀謗高尚者的過失,就像我們不因惡人的一時善舉而容忍他的過錯。尤利爾沒來由想起這句話。“他沒理由放過修道院。”
年輕人表示讚同。“我們原定計劃是要去鐵爪城。”
“你怎麼老是要去鐵爪城!”學徒脫口而出。他記得在到達威尼華茲之前使者也是這麼說的。
“因為一個預言。”使者居然沒有隱瞞。他把預言解釋給學徒,雖然用詞不是那麼準確。“紅之預言來自聖者狄摩西斯。你知道,他是諾克斯最偉大的占星師,他的預言從未有過失誤。他是奧托的眷者,而奧托是命運本身……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能瞞過祂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