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伯神父正用庇護所隔開暴雪,聞言不禁扭頭。神術的界限外,隻有寥寥幾處塔尖還能擁有輪廓,屋頂點著長夜燈的建築無一例外沒了蹤影。也許它們已經被雪壓垮,或者直接掩埋了。
“還不夠。”阿加莎推斷,“白之使的目的不在於戰爭的勝利或者處置叛亂的軍隊,他肯定還有其他手段。”
“白之使已經用大雪淹沒了聖卡洛斯。”神父指出。
他的言下之意是無論叛軍還是城內貴族,此刻遭受到的打擊足以讓他們清醒了。他大錯特錯。即便瑟伯了解許多人世間的苦難,也有足夠虔誠的心靈去開解人們……但他的遠見依舊是神父的遠見,而白之使稱得上是所有高塔屬國的領主。
“還不夠。”她重複。
“我至今不知道西爾瓦努斯用什麼辦法將他拖住直到攻城結束。”他緩緩地說,“但憤怒的宣泄未免有些過頭。聖卡洛斯雪災無疑是人們要麵對的另一場戰爭。”
“這是他們早該麵對的東西。”阿加莎則回答。“西爾瓦努斯不是第一個反抗貴族統治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不管現在他打著怎樣的旗號,將來也會變成與他打倒的敵人同樣的人。也許一開始他就是這種人。他說得好聽,但做得太少。就算我不是占星師,也能預料到未來的聖卡洛斯是什麼樣……反正在我看來,貴族老爺都沒區彆。”
她的話像往常一樣充滿了諷刺感,使神父陷入了思考。當他重新開口時,教堂外的屏障已經連成了一片。“所以你畢業後進入了治安局?”
“神秘者與凡人還是有不同點的,治安官也不用成天考慮太多。我喜歡簡單的生活,不太簡單的案子,就這麼簡單。”阿加莎微笑,“可見無論誌向遠大與否,你總得麵對現實。白之使要讓聖卡洛斯人麵對現實,而西爾瓦努斯做得還不夠,他隻好親自動手。”
神父想說什麼,但突然住了嘴。緊接著阿加莎也感受了自己的魔法標記。白之使並沒有消除它,隻是之前他不知怎麼使魔法的聯係隔斷了。她從神父的表情上判斷出牆外發生了某些事,然而她不是無名者也沒有高環的神秘度,此刻隻能看到庇護所外淤積的白雪之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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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探吸了口氣,“神父大人,教堂的位置距離紅牆有多遠?”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忽大忽小,在簌簌地風雪中旋轉。
瑟伯神父比劃了一個手勢,意思是他們位於內城核心附近。
反正也沒差彆。阿加莎想到他們剛來紅牆內時進入的宮殿,它依托地勢而建,稱得上是聖卡洛斯的城中之城。“真是活該。”她差點笑出來。在瑟伯神父鄭重又迷惑的神情中,她告訴他:“祈禱吧,大人,聖卡洛斯即將迎來新的時代。不再有莫托格的舊貴族把持朝綱了。”也不管對方能否聽清。
城市動搖起來
破碎之音響徹雲霄,仿佛有無數炮彈落在沼澤中。寒流飛竄如戰火硝煙。無論紅牆內外,急劇的降溫都使得濃霧再無存在的依憑。聖卡洛斯的房屋街道開始暴露在天穹下,一麵是深藍的磚瓦石橋,一麵是五光十色的琉璃宮殿。在它們的交界處,高牆若鮮血染紅,分割出高貴跟低賤、富有和貧窮,以及兩條截然相反的命運之河。它將訴求與給予劃分,把自由和真理腰斬。它是階梯,也是階級。
而此刻,所有的雪花聽從號令,迷霧再也不是紅牆的麵紗。含有毒素的氣卷試圖抵抗,但冷風刮過,一切逆違的洋流都化作順勢的排浪。每一盞昨天離開倉庫的長夜燈破裂粉碎,數不儘的雪花湧出來,咆哮著奔流過城區。浪尖超越屋頂,超越晦暗的路燈,超越風信標與鐘塔樓,直達更高遠的蒼穹。
雪域呼喚
正如魔法的命名一般,這是雪域的呼喚
仿佛整個冬天自峰頂墜下,雪崩像是一頭白色巨獸張開深淵大嘴,將多半個城市一口吞下。它的吐息是五百碼高的蒼白環帶,經行之處寒霜封鎖。
冰雪的激流中,鋼鐵和木石都不是阻礙。在風暴的牽引下,城市的碎片開始彙聚於極寒的烘爐,它們在這裡崩解熔化,最終重鑄為深藍的巨錘。
蒼白之獄!
瑟伯神父發出一聲禱告。他的祈禱仿佛是聖卡洛斯人的縮影,阿加莎看在眼裡。在他們身後,堅冰鐵石的撞錘猛然擊鑿紅牆,霎時間,巨響宛如地震。高牆的裂紋延綿至視野的儘頭,最終若稻草般被霜雪摧垮。大雪緊隨其後,淹沒了內城的廢墟。這條傲慢與矛盾的圍欄,而今終於被深藍的意誌粉碎。
“聖卡洛斯不再是霧之城了。”
浮雲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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