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你在擔心他的小學徒。不管怎麼說,畢竟也是你的傳人。你想看看她嗎?還是……算了,我當然知道你想乾嘛。”當初我不該戲弄安川的,梅布爾再次感到了後悔。“我也確實是在為她準備熱湯。你清楚我不喜歡亂燉。”
“她會到這裡來嗎?”阿尤恩十分驚奇。
“不止是她……怎麼說呢,我暫時不想見到我的同族,更不想有人在亂闖森林時弄亂我精心栽培的植物。好吧,其實這是一回事。”梅布爾搖搖頭,“那份禮物就是麻煩本身,由此可見,我也是麻煩。你最好不要指望那孩子來自找麻煩。”
阿尤恩迷惑不解,他不了解那究竟意味著什麼。梅布爾也不想詳細解釋。這時,西爾維婭發出一聲尖叫,伴隨著連續的巨大震音。“你是誰?放開我……還有它!”
梅布爾用湯勺敲一下老弓手的頭,他立刻消失無蹤。下一刻門女士西爾維婭被暴力洞開,斷開的鎖閂灰撲撲地滾落一旁。
“你把它弄壞了。”她說。
與安川和他的學徒不同,來人是位不速之客。他的樣貌梅布爾從未見過,但打扮卻不陌生:黑色鎧甲和頭盔,棘刺密布的臂環,冰冷的鐵手套。一扇骷髏點綴的門扉逐漸閉合,溢出的死亡呼吸掀起身後白骨般的銀色披風。他看上去近似蓋亞教會的十字騎士。透過鐵盔的縫隙,梅布爾能看到騎士的眼眶中跳動著的幽暗火焰。
“我可以照價賠償你一頭屍巫。”黑騎士說,“或者你想要骨龍?”
西爾維婭打了個哆嗦。
“我並不想交換。”梅布爾說,“但你顯然不同意。所以為什麼要徒勞地問一遍呢?”
“因為交換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根據對方的言辭,梅布爾瑪格德琳確信他連與自己正常交談都不抱希望。說到底,我與他也沒什麼好聊的。她鬆開湯勺,一大片藤蔓頓時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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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不是要賠償鎖先生,這點她一清二楚。但還有很多事情梅布爾不明白。“我沒想到會是你,神秘之儘的不死者領主。”
“你想得太少。”黑騎士抽出劍。
這不是預料之中的戰鬥,梅布爾還來得及想,也許我該讓阿尤恩和他的學徒幫忙。麵對強大的敵人時,連聖瓦羅蘭的自然祭司也得依靠同伴援手。
一道劍光突破了藤蔓,還在加熱的灶台被劈成兩半。隻怕那孩子喝不到熱湯了。精靈女士後躍上櫃子,雙手十指緊扣,抵住額頭。
屋子突然發生了扭轉,破爛屋門擠在藤窗上,其餘的房間門依次歸攏,像一疊撲克牌重合到一起,立在梅布爾身後。黑騎士的長劍攜死亡的灰影逼近,地麵上被砍斷的藤蔓如蛇般舞動,重新衝向敵人。少數幾根枝條纏住摔進泥地裡的門女士西爾維婭,當它們把她一把塞進房間時,梅布爾立刻跟上。鋒利的劍光緊隨而至,草木編織的立櫃頓時被剁成了隻能用來燒柴的爛木塊,濺起的碎石木屑叮叮咚咚敲打在門板上。
“你招惹了什麼人?”門女士,不,應該是門小姐驚魂未定。她們身處一處廣闊的藏品石室,話一出口,立即傳出回音。
梅布爾沒理會對方的質問,她用手一拍,西爾維婭頓時從沉重的石板門變成了一隻皮箱。“我變成什麼樣了?”它自己還不清楚。
“更結實了。”梅布爾說。她把箱子拋上頭頂,它立即打開,像個黑洞一樣牽扯著各種東西鑽進肚子。
忽然一節劍刃紮透門板,把手上碧綠的魔紋分崩離析。“可惜我沒有夢境了。”精靈女士感歎一句。自然秘語很難抵抗針對性的魔力侵襲,防禦被破壞在她意料之中。“不然我就能向自己許願了。”
“你瞧他是來許願的麼?”西爾維婭譏諷地問。“我看是尋仇!”
“不,他的願望我確實能實現。”精靈女士邊糾正邊合上皮箱。這時木門被徹底打爛,漆黑的領主一步跨越門檻與內廳的距離,透明的火焰在劍鋒燃燒,猛然砸上皮箱。一圈碧綠光暈擴散,黑騎士的長劍突然變成了一條灰鱗毒蛇,尾巴被他捏住。它回頭咬他,結果在鐵手套上崩了牙。這家夥需要學聰明點,梅布爾心想,彆看見什麼都敢下嘴。
黑騎士沒放手,死亡的魔力由靈魂之焰迸發,鑽入手臂和掌指。他用力一攥,灰鱗蛇嘶嘶哀號,重新變回了騎士長劍。“交出東西,就饒你性命。”這話認真得不像是哄騙。
但她沒回應。一支迷霧纏繞的箭矢不知打哪兒飛來,尖頭釘在騎士的鐵靴前。“我還年輕呐!”矮個子的弓手對梅布爾高喊。他是阿尤恩,卻動作靈敏,麵容也毫無老態。
“夢境?”黑騎士似乎措不及防。他環顧四周,終於從地板的方格狀紋路中發現了異常。它們似乎是用毛線織出來的。
他說得沒錯,這裡是梅布爾為一個願望織就的夢境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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