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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希歐多爾大人!”
巴拉布·塔蘭尼塔司。萊蒙斯第一次見到這家夥,還是在地牢裡提人的時候。當時他隻是個小獄卒。有個偷獵者見過失蹤的女巫,但巴拉布堅持不許伯爵的近衛將其帶出牢房。最終,他們隻好暴露行跡,才教這固執的獄卒改變主意。亞莉還嘲笑萊蒙斯瞻前顧後,不知變通。
“你可以騙他嘛。”她建議,“說那家夥無罪。總會有證據。”
“不行。帝國律法不容踐踏。”萊蒙斯拒絕了,“再說,怎麼證明他無罪?把斷掉的骨頭接回去?”偷獵者被抓個現行,守衛獵場的騎兵直接砍了他的手。
“這倒也不難。”她這麼說,卻沒真去實施。
如今“黑熊”巴拉布時來運轉,升官發財,而亞莉卻受夢魘困擾,不知何時才能康複。萊蒙斯眼看著巴拉布興衝衝地擠過來,心裡為愛人感到不平。
雖然自從亞莉克希亞受到監禁,她就拒絕見任何人,但如今離開她身邊,聖騎士長又深感愧疚,仿佛自己拋棄了愛人。
隻是說到底,他心想,我的焦慮不能給她幫助。在與不在有何區彆?
確切來說,哪怕在聖堂,他也幾乎沒時間去見亞莉克希亞。自秘密結社劫走囚犯後,光輝議會便迅速進入了警備狀態。讚格威爾全麵戒嚴,聖騎士團日夜巡邏,接管所有哨站城牆,把任何有一點兒可疑的人押送到聖裁判所。這些人大都是小偷和強盜,以及閒逛的無業遊民,沒一個是惡魔。我找不到他們,萊蒙斯意識到。在治安和整肅紀律的領域上,議會的努力卓有成效,但從打擊惡魔的角度來說,他們統統是在做無用功。
“問題不在於我們。”光輝議會樞機主教,聖裁判所最高長官,亞莉克希亞的導師吉伯特·柯西恩表示。“霧星結社徹底放棄了聖城,我們連潛在的惡魔都沒找著。要我看,他們一定將所有人都帶走了。”
“所有人?”愛德格主教質疑,“惡魔像麥子一樣割了一茬長一茬,連新生兒也會受汙染。甚至在降生之前……你說霧星結社有辦法將母親一塊兒帶走?”
“那可真是幫大忙了。”艾席斯克羅·諾特蘭德微笑著接話。
“這話實在不妥當。”
“噢,彆把我的玩笑當真。但露西亞的大本營本就不該出現無名者,不是嗎?”
“凡人不是神眷者,讚格威爾也不是神秘之地。出現惡魔很正常。”導師告訴同事,“連女神創造的閃爍之池也會有墮落者,這沒法避免。”
“天下太平,沒有魔鬼?女神也不會相信這等事,否則我們的存在毫無意義。”代行者發言,“我們應該換種思路。根據結果合理推定。結社或許找到了更靈敏的偵測方式,以發掘同類。”
“多半是人。不是技術手段。”
議會主教都很讚同。萊蒙斯了解惡魔,他們之所以能在神秘領域的打擊下存活,全靠他們火種自燃後的“天賦”。這些不經職業賦予的“天賦”猶如神賜,有種種超越常識的效用,是同級彆中神秘度最為出色的魔法。七支點統治神秘領域的根本就是職業傳承,但惡魔生來便有超凡的天賦,無需轉職就能施法。在這些神秘的寵兒背棄秩序、投身邪惡陣營前,諾克斯將他們稱為“初源”,視其為神眷者。不過現在嘛……當萊蒙斯從先民的文獻中知曉無名者的輝煌時,他恨不得能跨越千年時光,去警告自己茫然無知的祖先前輩。
“這麼說,結社隻是出現了相關的天賦。”
“領路人的天賦?”
“總之類似。無名者的魔法向來不受職業限製,覺醒什麼都不奇怪。”
“但如果要發現未出生的嬰兒,恐怕占星師才辦得到。”
“用不著占星師。”柯西恩冷冷地說,“神官就能做到。安利尼的真麵目暴露之前,他的轄區也是惡魔誕生率最低的。毫無疑問,他提前把那些邪惡的小怪物收入囊中,帶回巢穴去了。”聖裁判長似乎意有所指。
“安利尼是個例。議會如今不存在夜鶯,我們每月都會檢測火種。”愛德格主教不悅地皺眉,“這次議會確有新成員……但萊蒙斯的旁聽得到了代行者閣下的準許。你們都忘了嗎?他很快會接我的班。莫非我們的聖騎士長也不值得信任?”
“我沒針對誰,丹尼爾。如果我要挑他的毛病,就會從能力方麵說起。最近聖騎士團辦事不力,女神都看在眼裡。”
“有一半原因在你的學徒身上。她的精神狀態怎樣?”
聖裁判長搖搖頭,“亞莉克希亞不能再擔任神官,我考慮將她送到修道院中修養。”
“你早該這麼乾了。她本來就在修道院,我看一直待著也沒什麼不好。比起肉體的傷害,精神創傷才是根源。”
“多新鮮啊,我真是頭一回認識到這方麵的問題。”柯西恩惱火地說,“說得容易,好像你有辦法解決似的。讓她犯病的可不是哪個小角色!白之使在渡鴉之戰正麵擊敗了聖騎士團,這是連女神也不能否認的正當的勝利。而在全過程中,我們值得信賴的團長大人,卻連自己的下屬都保護不好……好吧,他可沒留下什麼精神創傷。歸根結底,還是她自己不爭氣。”
“暴力帶來悲劇。”艾席斯克羅歎息一聲,“但我們有喉舌跟頭腦,不一定得通過暴力手段。”
“直接一點,諾特蘭德。你和柯西恩加在一起,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暴力根本就是條死路。”
“你是親身體驗後得出的結論嗎,丹尼爾?”
“夠了。”代行者開口,“你們要說這女孩的事到什麼時候?太陽也非永遠不落。”樞機主教們安靜下來。代行者放緩語速。“不論如何,當年的事我們都有責任。萊蒙斯和亞莉克希亞,他們年紀尚輕,卻在戰場上遭遇了不可戰勝的對手。聖騎士團付出了勇氣和意誌,我們無需再要求結果。好了,諸位,回到問題上。結社的異動需要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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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意願是祂的旨意。”艾席斯克羅笑眯眯地說,“結社禍患已久。事實上,或許不隻有我們頭疼。”
“我們頭疼得也夠久了。”柯西恩指出,“根源還是安利尼。這該死的異端熟悉讚格威爾的每一條密道,這次剛好教他利用上了!我們必須重新布防,以免再給他可乘之機。”
“我的意思是,也許我們更需要盟友。仔細想想,更換城防也得花錢,錢從哪兒來?”
“你指守誓者聯盟?”
“顯然。”艾席斯克羅聳肩。這個動作使他毫無樞機主教的威儀。“整個神秘領域裡,就數聯盟最有錢。”
他的話不是誇張。守誓者聯盟從不拒絕盟友,因此答應了光輝議會的邀請,將曆年的走私生意合法化。對惡魔的追蹤無果後,萊蒙斯沒能繼續旁聽,很快被派出索德裡亞王國,來到布列斯塔蒂克做商人的保鏢。雖說聖騎士長保衛錢財和交易有那麼一點兒可笑,但這是光輝議會的命令,他唯有服從。
而在此期間,他親眼目睹這些聯盟成員的富有。
穿越黎明之都瑪朗代諾,他們花費了兩星期。聯盟商人忙著傾銷香料、綢緞和各類珠寶,用奢侈品掏空貴族婦人的錢包。車夫將整箱整箱的煉金零件抬進偵測站,神官們立即開工,更換“夜鶯克星”和神術基盤的軸承。一些珍貴而不易存儲的魔藥,被裝進玻璃瓶,埋入沙子裡,由矩梯運輸到特定倉庫。
萊蒙斯察覺這些都隻是低級的煉金藥物。“我們需要購買魔藥?”他詢問與聯盟交接的人。“聖堂可以自給自足。”
“當然。”神官回答,“我們完全辦得到。但與其花時間生產低級貨,不如製造聖水魔藥。後者值錢得多。再說,材料成本也需要考量,守誓者聯盟屬國包括許多神秘材料的產地,東西很便宜。我們沒有同樣優勢,所以還是購買成品合算。”
對聖堂合算的交易,聯盟卻欣然接受,顯然他們也絕不會虧本。萊蒙斯瞧著隊伍中賣出了商品卻依然十分沉重的馬車,決定還是少操心不了解的事務。
路過東部的石英平原時,商隊停下來休整。萊蒙斯希望催促他們,但終究找不到開口的理由。莫非聖騎士的工作比商人高貴?他不確定這點。隻要微光領主安利尼還活著,我就不可能找到惡魔的蹤跡。這麼看來,保衛聯盟的商隊或許還有意義可言。他並非領隊,隻是保鏢。
守誓者聯盟的領隊是個矮人,名為佩欣絲·霜盔。對這趟旅行,她似乎和萊蒙斯同樣不情願。她舉止利落,言辭機敏,也會計算賬目,但時刻提著錘子,仿佛要敲點什麼。而商隊和人交涉全靠她的助手,一位冷光西塔蒂卡波·魯米納森。作為露西亞教徒,萊蒙斯也樂得與後者交流。
然而說實在的,不論佩欣絲還是蒂卡波,她們本無需保護。西塔和矮人全是高環水準,還有霜巨人充當護衛。雖說從神秘度來講,她們全無法和聖騎士長相較,但就威懾力而言,萊蒙斯相信流竄在平原的土匪和盜賊隻消遠遠望見霜巨人的塊頭,就會識相地繞路走——在這時候,凡人們八成還瞧不清他的輪廓呢。
萊蒙斯開始意識到,自己其實仍在浪費時間了。但還能怎樣呢?我應該去清理聖堂藏書室,杜蘭達爾在我手上,還不如一把掃帚。
抵達終點時,他們再次受到了隆重接待。當地貴族派親眷出麵,以應付這隊地位非凡的不速之客。其中,黑城伯爵塔蘭尼塔司的態度最糟糕,隻把最小的兄弟湊來糊弄。此人不受重視,他的母親雖是老伯爵的妻子,婚姻卻隻維持了半年。因此,關於巴拉布的身世,羅盤高地向來有很多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