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我走不動了,已經在這兩天了,什麼地方施粥?我看不見啊!”
老嫗失神的目光,向四處瞅著。
永康這才明白,這祖孫倆,已經餓得走不動路了,就是有施粥,她也爬不到地方去領。
“等著,馬上就有人送粥過來,然後會安頓你和孩子有個避風的地方的!”
說完,永康翻身上馬,由於用力過猛,差一點從馬背的另一側栽下來。
“小心點!”
霍幼楠一聲驚呼,趕忙探身去扶,不料永康搖晃了一下,就穩住了身子催馬向前狂奔而去!
一眨眼的功夫,六人已經來到粥棚所在的路段。
臨近粥棚,路邊的災民越來越多,飄飄的彩旗之下,已經積著薄雪的地上,那些衣不蔽體的災民還有點力氣的,就找一個勉強能擋風雪的地方蜷縮起來,可大多數災民就這麼紮堆躺在路邊,在白雪皚皚之中,仿佛一堆屍山一樣,讓人觸目驚心。
不斷有幾聲呻吟發出,證明他們還沒死。
可更多的災民,看到永康一行的穿戴,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到來,掙紮著向他們爬了過來,用乞求的眼神巴巴地望著他們。
霍幼楠像是記起了什麼?
忽然擼起袖子,想把一隻手腕上戴著的翡翠鐲子,摘下來給馬前一個麵容蒼老的災民。
“胡鬨,你想害死他們?”
永康斜眼一瞥,厲聲製止了霍幼楠的行為,他明白霍幼楠要乾什麼?
“你要是給了他,為了搶這個鐲子,他馬上就會被另外的人弄死,而第二搶到鐲子的人,繼而又會被另外的人弄死……”
“啊……”
霍幼楠大驚失色,那隻袖子也被放了下來,幽幽說道:“對不起,是我膚淺了!”
第一次,霍幼楠在永康麵前這麼乖順,而且還主動道歉。
“下馬,去看看粥!”
永康率先下馬,把馬韁繩遞給跟著他跳下馬背的上官元英,邁開大步就向前麵的粥棚走去。
離粥棚不遠的地方,永康看到一群身穿甲胄的兵士們在挖坑,不深的坑裡,已經橫七豎八地扔滿了已經被餓死了的災民的屍體!
霍幼楠雖然出身將門,但看到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不由得向永康身邊靠了靠。
本想和永康說幾句話,看到永康陰沉得能擰出水的一張臉,霍幼楠又把到嘴巴的話給咽了回去。
她此時有種預感,這個窩囊廢,體內的熱血即將爆發。
那眼神,能吃人!
“那些人,都是餓死的?”
最終,霍幼楠還是沒繃住,問了永康一句。
“嗯!”
永康這次沒有怒斥霍幼楠,點點頭,沉聲說道:“當今世道,人命輕賤,光是這條道上,餓斃路邊的怕是有好幾千,要是算上災區沿途,彆說被水淹死的,光是餓斃的,估計不下萬人!”
“你,真的想殺人?”
霍幼楠終於問出了她心裡所想的話,也是她心裡最好奇的問題。
永康回過頭來,盯著霍幼楠的臉,緩緩說道
李:“本殿下砍人腦袋,向來隻砍該掉腦袋之人,但有些人,玩了一輩子毛墨紙硯,讀了一輩子聖賢書,講了一輩子仁義道德,可是因他們而死的無辜之人,多得卻是無法數得清楚!”
霍幼楠一呡嘴,再也不敢問東問西。
眨眼間,已經來到粥棚前麵。
“官爺,可憐可憐,你就行行好吧,再給點兒,半勺也成,我兒大後生一個,以前能背一百斤東西走二裡地還不歇氣,現在爬都爬不起來了,再給半勺吧!他那麼大一個後生,彆給餓死了,我家就剩這一條根了……”
隻見一個彎腰駝背的老頭,端著一隻豁了邊的粗釉大碗,正向粥鍋前掌勺的一個衙役求告。
衙役白眼一翻,破口大罵道:“老不死的老東西,十皇子殿下施粥,仁義感天,你看,老天都下雪了,咋就感動不了你這個老東西?竟然還敢嫌少,這每個人都多要半勺,你讓我這差事還乾不乾?”
“滾!”
衙役暴喝一聲,然後扯著嗓子又喊道:“下一個!”
老頭急了,伸手抓住鍋沿,繼續哀求道:“官爺,你就發發慈悲吧!”
“反了你!”
老頭還在哀求,掌勺的衙役,倫起手裡舀粥的鐵勺,照準了老頭緊抓著鍋沿的那隻瘦骨嶙峋的手就砸了下去。
“啊……”
一聲慘叫之下,老頭那隻瘦若雞爪的手,被掌勺衙役的鐵勺沿子,頓時就斬斷了四根手指掉緊粥鍋裡。
老頭身子一軟,就倒在鍋台下昏死了過去,掌勺衙役罵罵咧咧,用那把砍砸斷了老頭手指的鐵勺,往粥鍋裡一陣翻攪,然後又扯著嗓子喊道:“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