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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誌文已經三天沒吃到什麼東西了,他現在正躲在一家小酒館外麵的小巷子裡,借著院內探出頭來的茂密樹枝來避開毒辣的日頭。
他今年十二歲,可看著就好像隻有八九歲的樣子,身材瘦小,衣衫襤褸,再加上這些天沒吃到什麼東西,他的氣色相當不好,眼看著就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半死不活的靠在牆邊,隻是探出去的半個腦袋卻死死的盯著小酒館的門口,時不時舔一下早已經乾裂開來的嘴唇,他可不想錯過小酒館裡麵倒出來的任何殘羹冷飯。
隻可惜這小酒館生意也不怎麼好,畢竟這大旱之年,家家戶戶都快活不下去了,哪裡還有閒錢來小酒館消遣,所以這三天來,他就沒瞧見小酒館把什麼殘羹冷飯往外倒的。
要說這武平縣在往年也算熱鬨,垣國十八州裡麵,這武平縣是在不上不下的武平州,雖說垣國是個小國,但勝在地理位置不錯,算是四周鄰國必經之路,經貿往來頻繁,故而垣國也是左右逢源,雖不說財大氣粗,但混個安生倒是綽綽有餘。
隻是這幾年下來,年年大旱,餓殍遍地,那來往商貿的隊伍就越來越少,而依靠這些納稅收錢過活的垣國就日漸衰落,武平縣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從往日熙熙攘攘的商隊到如今門可羅雀,那各行各業還能好到哪裡去?
張誌文原本家裡還算尚可,父母做點小本生意,還能供他去念點書,識點字,可年年大旱之下,小本生意如何維持?彆說連著幾年大旱,僅僅在大旱第一年之後,父母生意就維持不下去了,緊跟著不還得過日子需要錢嗎?
那怎麼辦?垣國這種小國,耕地本就稀少,父母本就無地可種,即便有幾畝薄田,可遇到這災年,那隻怕也是沒有什麼收成,那隻能借債度日。
但借債度日又能維持多久?欠的錢總是要還的。
還不上錢,債主就天天討,再加上利滾利之下,債務就越來越多,直到有一天,父母被逼的走投無路,最終雙雙懸梁自儘,隻留下了年僅八歲的張誌文一個人苟活在世。
父母死了,屍體都快臭了都沒辦法收埋,最終還是鄰裡給湊點錢拿去葬了。
張誌文自然也就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從此流浪街頭。
雖然父母雙亡讓他遭受了巨大的打擊,但他總歸是要活下去的,這人一天不吃飯都難受的很,再如何難過也是抵不住餓肚子的難受,更何況是一個年僅八歲的孩子。
那一個八歲的孩子能做什麼呢?父母都尚且無法活下去,更何況是他呢?
即便張誌文會認幾個字,可在這種大災之年,哪還有東家雇傭他呢?
所以張誌文隻能走上乞討的路子,可這條路也遠非想象之中那般簡單,就好比這武平縣,彆的沒有,那乞丐是滿地走。
乞丐多倒沒什麼,最關鍵這行當還有地頭蛇,要想在這武平縣一畝三分混下去,那就隻能依附這些地頭蛇。
這些地頭蛇招攬了一大批乞丐,分區分塊的安排這些乞丐出去做事,但做的多是見不光的事情,比如偷盜搶劫之類的。
偷盜搶劫這種事情,辦不成回來免不得遭到地頭蛇一頓毒打,這要辦成了那也是心下惴惴不安,隻怕哪天被人逮住也是免不了斷手斷腳。
像張誌文這樣年紀的孩子,地頭蛇那就是安排他們去偷盜。
一開始張誌文也是硬著頭皮跟著去乾了一回兩回,但很快就出事了,跟他一塊出去的小乞丐讓人當場逮住,然後斷了一條胳膊,那血淋淋的一幕,還有哭天搶地的淒慘叫聲至今都回蕩在張誌文的腦海裡,他至此再也不敢出去偷盜了。
他不去乾活,那這地頭肯定是容不下他了,他隻能輾轉流落到了城外,可城外都是荒郊野嶺的,更是難以生存。
可為了保住性命,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在城外掙紮求存,渴了就喝山泉水,餓了就摘點野果子扒點野菜吃,再就是搞點小陷阱弄點山老鼠什麼的填肚子,這樣也勉強能夠過活下去。
但好景不長,原本沒什麼人的荒郊野嶺也來了越來越多的人,這些人跟他一樣,也是城裡待不下去了,想著出來看看能不能活下去。
這人一多,什麼野果子野菜的馬上就被吃光,至於山老鼠什麼的野味兒,那更是幾乎被吃滅絕,最後隻能啃草根樹皮。
再加上這人多起來後,也是各種爭鬥,爭鬥來爭鬥去最後就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山匪幫派,可這幫山匪攔路打劫能打劫到什麼?
荒郊野嶺的,哪有什麼商隊讓他們打劫的?而敢在這種年頭還出來行商的哪個又不是有來頭的?這種商隊他們根本惹不起。
搶劫不成,草根樹皮都啃禿了,那要活下去能怎麼辦?
那隻能吃人了。
吃什麼人?那肯定首選年紀小的孩子,而張誌文這種年紀的孩子無疑就是最好的目標,無父無母的,年紀又小,沒什麼反抗的力氣,那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