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這似乎是一個很微妙的風向標,宮中人竊竊私語。
他們原說這位帝姬語出無狀,冒犯了君父,是極可能被責罰訓斥的,或許君父不樂意因北麵事做出這個決定,那大家自然也會替他找到另一個理由。
比如說她在資善堂動手毆打了自己的妹妹寧福帝姬,這般粗野行徑,不該管一管嗎?
這事兒在宮裡飄了一段,可沒有官家的旨意,它自然也就沉下去了。
於是懼怕的人又開始懼怕起來,比如說天氣這樣熱,趙鹿鳴在晡食前剛洗了一個頭,濕漉漉地用帕子絞著,還不曾乾,寧福帝姬就登門了。
姿態很卑微,一進門就迅速下拜,打了阿姊一個措手不及。
“千錯萬錯都是妹妹的錯,”她的聲音顫顫巍巍的,“求阿姊能高高抬手,放過愚妹!”
滿頭濕漉漉的趙鹿鳴一下子就懵了。
“我隻是推了你一下,”她說,“你又沒什麼錯。”
“是愚妹出言挑釁在先,阿姊氣惱也是尋常,”地上的小豆丁沒忍住,嗚嗚嗚哭起來,“隻要能讓阿姊收了氣,就是打死愚妹也不為過的!”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昨天這個小豆丁出了什麼言。
……差一點就沒回憶起來。
換水給小豆丁洗了臉,屋子裡又添了熱茶。韋氏過來看了兩次,將自己份例內的精巧點心拿過來一匣,讓她倆坐著吃,又笑眯眯地囑咐了幾句,不許她們小姊妹再吵架,而後才離開。
“你這一天換一個模樣,”趙鹿鳴挑了一塊點心遞給她,“我都要認不出來了。”
小豆丁剛接過那塊荔枝餡的炸糖糕,一聽這話嘴一扁又要開哭。
“彆人教你這樣做的吧,隻是昨天教你欺負我時,不曾想到今天的風向就變了,所以你心中才委屈。”
……小豆丁哭得更厲害了,還又一次驚動了韋氏。
……這次再有“仙童”的光環頂著,也結結實實挨了小娘娘一頓罵。
寧福帝姬的命有些苦,宮女們竊竊私語宮中事時,趙鹿鳴曾經聽過幾句。
這個小女孩的生母崔氏原是宮中的貴妃,說起來有點神奇,如果史書記載沒問題的話,這位貴妃從大觀四年到政和四年短短五年時間裡,生了一位皇子,五位公主,共計六個孩子,宋徽宗對她的寵愛可見一斑。
但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自從她生下了寧福帝姬後,或許是姿容與身材皮膚都在頻繁生育中受損,因而漸漸被官家冷落,等到兩年前明節皇後去世時,官家以她“哭得不夠深,不夠認真”為理由,認定是她害死了明節皇後,並直接給她從貴妃的位置上一步到位,貶為庶人
奪筍啊,愛你時不怕你頻繁生育有害身體,五年內極限生育了六個孩子;不愛你時連個最基礎的霞帔都沒有,直接成了宮女甲。
所以寧福的世界就很玄幻,七歲之前是貴妃之女,在一群小豆丁裡可以當個孩子王,七歲之後是庶人之女,突然誰都可以欺負一下。
另外那兩位說風涼話的帝姬不用混臉熟,趙鹿鳴也知道都是這一類生母位卑的,身邊宮女都跟篩子似的,隻要在小女孩耳邊吹一吹風,說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她們就會跳出來了。
手段有點低級、簡單、粗暴。
可對付一個小女孩,需要什麼高明的手段呢?宮裡的人壞是壞,但並不蠢,因而就連她也不是他們的最終目標。
糖糕有些太過了。
過了油,又不是趁熱吃,甜也加倍,膩也加倍。
這些宋朝的天龍人雖然生活得富足,但畢竟科技樹沒點到後世那個水平,不知道飲食清淡健康的重要性,無論是開國幾代君主還是汴京城裡的富庶市民,再到這些簪花的貴婦貴女,都愛吃油炸食品,油炸肉,油炸裹了麵的肉,油炸糖,油炸裹了麵的糖。
小姑娘抽抽噎噎地吃了半盤子炸荔枝糖糕,血糖和情緒都徹底穩定下來了,也就不哭了。
“剩下的連匣子一起帶上,”她說,“給你的小娘娘帶過去。”
“小娘娘不吃。”寧福說,“她見了很恨惱,必要我丟出去呢。”
與韋氏一般三十出頭的年紀,卻再也入不了官家的眼,隻能一日日靠著回憶過活,想象曾經的恩愛與榮寵,富貴與權勢。
宮裡有的是這樣的女人,甚至被嘲笑也隻有女人會這般軟弱,直到天一樣的官家也開始一日日地靠回憶過活,在苦寒之地想象自己曾經的富貴權勢,鮮花美人。
“那我將點心收起來,你明日再來吃,”趙鹿鳴說,“官家現在忙著封賞槃固侯,之後才輪到我,我總得幾日再離宮呢。”
小豆丁聽了這話,又有點眼淚汪汪,“阿姊能出宮,我是不能的,那我就見不到你啦?”
趙鹿鳴聽了之後,就下意識翻翻身上,又指揮宮女再翻翻屋子裡的箱匣櫃籠。
宮女們一臉尷尬。
當阿姊的也有點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