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p;“官家哥哥那邊不知怎麼了,忙得很,”寧福帝姬笑道,“我就偷偷跑過來了!來給你送信!”
寧福帝姬送的不是信,而是一塊玉玨。
具體這東西是怎麼到了寧福手裡的,寧福就不說了,她也不問,宮中的主人各有各的門路,宮女內侍們也各有各的秘密,要不當初東宮的消息怎麼傳到童貫耳中的?
但她握著這塊玉玨,心裡就很有些迷惑。
玉玨無瑕,潔白明淨,想想確實很像她那位駙馬都尉在眾人眼中的形象——玉樹一般秀美,明月一樣皎潔。
可她想不起來他什麼樣子。
她同他來來往往寫了許多信,他的信總是很含蓄,講講京城的事,講講她外祖家的事,再問問她在外有什麼缺的東西沒有,若是他能幫上忙,她一定要講出來。
除此之外就沒什麼彆的了,彬彬有禮,挺客氣的一個人。
駙馬能達到這個程度,她覺得也就足夠了,要不然呢?他倆這幾年又沒機會相見,難道能僅僅通過這些信箋就生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愛情嗎?
現在曹溶送了她一塊玉玨進來,她握著就發愣。
“不吉利。”她說。
“什麼?”寧福帝姬沒聽清楚。
但趙鹿鳴已經將剛剛憑空生出的憂慮與一些說不清的情緒都拋到腦後了。
她微笑著望向自己的妹妹:“你能來看我,還替我送這樣東西,我很歡喜……官家哥哥那裡,怎麼了?”
官家哥哥裝死了。
拱辰門口站著一個穿著官服的李綱,怒發衝冠,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小內侍哆哆嗦嗦地不敢說話,還得是梁二五出來。
“臣要見官家。”李綱緊盯著他。
“官家病了,誰也見不得,”梁二五的聲音裡帶著哭音,“千真萬確呀!”
“官家病了,見不得臣,倒見得金人麼?!”李綱怒道,“你這閹狗,也要與賊子們蛇鼠一窩,迷惑官家,傾覆我大宋江山麼?!”
梁二五就欲哭無淚了。
官家病個屁呀!官家就是事到臨頭,又當起縮頭烏龜了,倒是將他們一個個丟出去,生死不管了!
無論如何,他一個宦官是沒辦法賣官家的,那隻能挑一個倒黴鬼來賣!
“相公!相公!此事當真與奴婢無關啊!”宦官下定決心,“原是李邦彥……”
李綱氣得胡須都直了。
“李邦彥誤國!”他罵了一句,忽然道,“官家既然能見李邦彥,怎麼突然病倒了?”
完了,李綱不好騙了,替罪羊也沒用了,梁二五絕望了,不能真放李綱進宮啊!
可他要怎麼辦!
李邦彥賣國的消息一下子就傳到了這群敲登聞鼓,叩闕要見天子的太學生耳中了。
這事,千真萬確!
整個汴京城都炸了!比上次炸得更徹底,更激烈!
不是說朝廷不賣三鎮嗎?金口玉言原來都放了屁!
大家原本安定下來,相信了官家的節操,現在被背叛的感覺就加倍加倍超級加倍了。到處都是破口大罵的百姓,到處都是慷慨陳詞的儒生。
官家是聖君,官家不能有錯,那就請趕緊殺了李邦彥吧!
原本幾百個太學生,到了登聞鼓前,就變成了幾千人,再等到登聞鼓一敲,呼啦啦就是幾萬百姓,排山倒海的呼聲!
巧的是李邦彥今日沒走拱辰門,避免了被李綱暴打的命運。
但他走了宣德門,正好就和這幾萬人撞上了。
陳東見了他,眼睛就紅了。
“奸賊!”他罵道,“爾敢毀宗廟,傾江山!”
這位浪子宰相就嚇得臉白了,但還硬撐著對罵了一句,“爾等至此,難道欲脅天子麼!”
“我等以忠義脅天子,勝汝以奸佞脅之!”
然後沒有然後了。
據說就是一擁而上,石頭瓦片什麼都來,把個俊美無儔的小李相公打得鼻青臉腫,嚇得抱頭鼠竄,又逃進了宮中。
躲在家裡的耿南仲聽了,就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完顏宗弼全副武裝,騎馬站在京城門口,身後帶著他的迎親團,整個人就很猶豫。
“不如先等一等,”有幕僚這樣勸他,“先派一個使者入宮,問一問宋主究竟如何。”
完顏宗弼眉目就展開了。
他是很愛那位公主,但也沒愛到這個冒死去娶她的程度。
“就按你說的辦,”他說,“但也不能折了咱們大金的銳氣,不如令他帶上一百甲士……”
就在整個京城陷入一片沸騰,金人使者緩緩入城時,有人走出了康王府。
他本該一出門就被抓走,可皇城司的人都躲起來了,就任由他在大街上晃。
這個生得十分漂亮,卻臉色蒼白得有些嚇人的年輕人見到一個正往宣德門趕的書生,就將他攔下。
“你們是為朝真帝姬不平麼?”他問。
書生很詫異,“嫁帝姬倒是罷了,可朝廷不該割三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