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牧滄不同。
那個目無君上的大離夜主,更加不同。
牧滄表情嚴肅,沉聲說道:“臣的確與夜主有些私交,這一點,臣不敢欺瞞陛下。”
沈儀對此毫不意外,但他似乎有意敲打牧滄,冷冷問道:“寧王可知朕最討厭什麼人?”
“臣不知。”
“朕最討厭擺不清自已位置的人。”
沈儀說罷,轉頭看向已被炸穿的宮門,“就比如他們。”
牧滄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眾正神道信徒驚慌失措地衝了進來,好像身後有什麼恐怖的東西正在追殺他們。
現場的皇庭衛滿臉殺氣,立刻舉刀相迎。
今天皇庭衛丟了極大的臉麵,究其原因,正是這些正神道的謀逆之舉!
然而,那群正神道信徒卻是滿臉驚恐,毫不在意皇庭衛的舉動,反而一哄而散,不少人開始朝偏門跑去。
皇庭衛剛剛提起的氣勢陡然一凝。
“這群人……怎麼回事?”
沒等他們想通這群正神道究竟又發了什麼病,抬眼就看到黑壓壓一片人群穿過宮門缺口,動作淩厲地追上那些信徒。
手起刀落,一顆顆人頭滾在地麵!
宛如宰雞屠狗,刹那間就令寢宮前血流成河!
“是龍威營的支援呐!”群臣看到這一幕,卻是露出狂喜的表情。
支援總算到了!
這場一邊倒的戰鬥很快就已結束。
如同煞神的披甲步卒近乎碾壓一般,屠儘在場信徒,令得一具具屍體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有些就倒在皇庭衛隊列的幾步之外。
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皇庭衛竟是變得緊張起來。
也不知是被這股殺氣給刺激到,還是單純畏懼眼前的龍威軍。
雙方人馬隔著一段距離相互對視。
最終,龍威營軍士沒有越過雷池,而是沉默地彙聚到一處,在寢宮前列陣不動。
放眼望去,至少有三千之眾。
人數甚至超過了殿前的皇庭衛。
“怎麼不見宗昔封?”這時也有大臣發現了問題所在,沉聲問了一聲。
此時宗昔封不在現場,但沒與龍威營一同趕回支援。
這三千披甲步卒,竟連個統領都沒有。
一個有些可怕的想法,突然在許多大臣的腦海當中浮現出來。
龍威營莫不是要兵變!?
沈儀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一直等到龍威營列好軍陣,方才緩緩道:“看到了嗎,這就是朕的天下強軍,大離江山的脊骨!”
“他們眼中,可還有朕這個皇帝?”
說出這句有些自嘲的話語過後,沈儀搖了搖頭,“寧王,你要記得,在大離為臣,就要擺清自已的位置,否則就會落得與朕相同的下場啊。”
牧滄心裡一動,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將士們救駕心切,也許失了些禮數,陛下莫要責怪他們。”
沈儀無聲一笑,沒有反駁。
經過今天這一遭,他也看清了很多事情。
目光掃過表情各異的群臣,卻沒在其中發現那個令人厭惡的身影,心裡反倒有些悵然。
這種時候……
趙河那個老東西,一定能想出辦法。
隻可惜,他心不向著朕啊。
沈儀的表情逐漸收斂,淡淡道:“龍威營救駕有功,朕自然不會責怪他們,皇庭衛聽令。”
嘩啦!
一眾皇庭衛挺直身軀,轉身麵朝沈儀。
“配合龍威營誅殺正神道叛逆,再將內官監圍起來,不要放跑一個人。”
沈儀冷冷道:“朕命莫無歡半個時辰給朕一個交代,他做不到,就由你們來做。”
“一切行事……”
說到這兒。
他微微頓了頓,道:“由龍威營判斷。”
許多皇庭衛瞳孔微縮。
在場的幾名統領更是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龍威營與皇庭衛雖然是大離齊名的強軍,鎮守皇城的皇庭衛,在地位上顯然比龍威營高出一線。
現在沈儀一句話,就把他們的指揮權劃給龍威營,這個落差,令不少皇庭衛難以接受。
文武百官也都意識到不妙,望向那群強忍著不發作的皇庭衛,又看向已結成軍陣的龍威營,卻也理解了陛下的做法。
此時此刻,就叫身不由已。
一名皇庭衛統領嘴唇微顫,最後無奈地走出隊伍,彎腰道:“臣等……領命!”
說出那句話以後,沈儀也有些悵然若失,無力地笑了一聲,“監察司還不向朕表態,是要等到朕開口求你們麼?”
就見那黑壓壓一片的龍威營當中,人群慢慢向兩旁分開。
一襲紫袍身影穿行而過。
直到台階之下,他停住腳步,平靜道:“監察司黃江,拜見陛下。”
“黃江……”
許多大臣麵露複雜之色。
怒佛黃江,對於他們來說亦不算陌生了。
方獨舟在位時,黃江便是風頭無兩的紫衣司事,方獨舟退下後,也是他在苦苦支撐著監察司的運轉。
在新任夜主回京之前,很多人都以為他才是下一任夜主的不二人選,即便那時的黃江已經成了一個廢人。
沈儀卻沒有那麼多感慨,他對黃江沒有好感,卻也談不上惡感。
甚至在黃江自廢修為以後,他還吩咐過護國司不要趕儘殺絕。
他深吸一口氣,儘量維持著最後的體麵:“監察司想要什麼,說出來,朕都應了。”
黃江也不廢話:“南方武盟為亂,請陛下早日起兵平定。”
“此事朕早就交給了宗昔封……”
沈儀說到這兒微微一怔,看向黃江背後的龍威營軍士,冷冷道:“你們想讓誰領兵?”
“宗大人統領龍威營多年,自然不可隨意調動,但臣想另外推薦一人。”
黃江語氣平靜:“黎聞可擔此大任,平定武盟之亂。”
黎聞?
沈儀回憶著這個名字,結果卻沒有什麼印象。
但還是點頭道:“準了。”
這對他來說還算可以接受。
“還有一件事。”
黃江卻沒給沈儀‘喘息’的時間,接著道:“臣彈劾護國司主易太初失察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