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船年年損耗,今年竟讓一幫百姓劫走了江南一半賦稅,朝廷養他們有什麼用?”
武三思聞聽武則天之語,臉色瞬間變得為難。他想了想,還是咬牙開口道:“呃,陛下息怒。揚州官員確有疏漏之處,可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刁民奸猾,運河沿岸多湖蕩沼澤,不好處置。”
“因此…因此,更該派遣朝中得力大臣前往剿滅。”言罷,他偷偷抬頭瞥了一眼武則天。
誰料武則天怒不可遏,抬手便是一本奏章擲向武三思,怒喝道:“狡辯!朕看你是收了揚州官員的賄賂!跑到這裡為他們開脫!?”
武三思聽到這話,嚇得兩腿一軟,立刻跪倒在地:“臣冤枉啊,臣冤枉啊!”
趙既在一旁目睹武三思的狼狽模樣,幾乎繃不住笑了出來。
武則天的怒火仍未平息,繼續斥責道:“你身為宰輔,朕對你寄予厚望,將國政托付於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朕的?這才半年不到,國庫為之一空!”
“朕連賑災的錢糧和軍餉都要發不出了!國計如此艱難,你卻在家中安然享樂,收受賄賂,將國事視為兒戲!你和穎王元齊那些往來,以為朕不知道嗎?”
武三思聞言,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磕頭如搗蒜般認罪:“臣知罪,臣知罪!”
趙既在旁邊看著武則天如此甩鍋,對武三思竟也有了幾分同情,生怕武則天下一句喊出什麼“朕的錢”!搞一個名場麵。
武三思情急之下,額頭磕得直響:“陛下,臣確實無能,但卻實在沒有收受什麼賄賂。臣與元齊有交往不假,可那都是多年來結下的情誼。”
“其子元圭此次入京,確實給臣帶了些禮物,可那不過是些東海的土產,實在值不了幾個錢。”
“他此次入京,一是元齊因無法擅離駐地,親自前來朝見陛下,心中思念至極,故遣其子代為朝聖。二是元齊聽聞邗溝不暢,國事艱難,願意獻家資於國庫救急,堪稱毀家紓難啊!陛下!”
話未說完,武三思竟然聲淚俱下,實在狼狽不堪。
武則天聞言,暫時壓下了怒火,但仍半信半疑道:“真是如此?”
武三思連忙又磕了幾個響頭,急切地解釋道:“確實如此,臣怎敢欺瞞陛下?若陛下不信,可即刻召元圭入宮對質。”
武則天冷笑一聲,目光中滿是不屑,輕輕擺了擺手:“起來吧!”
武三思如蒙大赦,又磕了幾個頭才爬起來,擦了擦額頭的虛汗。
目睹武三思這般狼狽模樣,武則天眼中的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她轉而看向趙既,道:“承遠,你方才提及漕運之事,不妨繼續講下去。”
趙既聞言,稍作整理思緒,便娓娓道來:“以往的漕運,財稅鹽米集中到揚州,一批船統一發往長安洛陽,每次運輸曠日持久。”
“而自江淮船隻,因所經各河水流深淺水文不同,經常翻覆。加上路途過長,沿途需要補給,常常停滯,沿岸停頓多了,自然招致盜賊。”
“如果將自揚州至洛陽、長安的漕運分作幾段,在各段的終點設置倉口,就可以解決這些弊端。”
“每一段的船隻所行路途變短,便能節省時間,來回轉運多次,運量能翻數倍;同時,船夫隻航行於水性熟悉的河道中,不容易出事,所謂的損耗就小了。”
“運途變短,船隊本身的消耗就能節省,而沿途停留的次數也就少了;少靠陸路,再集中批次沿途派水師護航,所謂的盜賊之患也解決了。”
“沿途設置各倉口,也利於國事,一旦有災荒或邊疆戰事,不必再遠至江南調糧,可以說是一舉多得。”
武則天聽後,頻頻點頭,讚許道:“嗯,確是良策,好!”
而後,又恨鐵不成鋼地看向武三思:“你看看承遠,你再看看你,一大把年紀,還不如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武三思心中自然不服,但剛被罵了一頓,又不敢什麼反駁的話,隻能唯唯稱是:“是,是,陛下教訓的是……”
武則天又看向趙既:“既然如此,承遠是有意親下江南,促成此事,順路赴揚州處置邗溝覆船和盜匪一事了?”
趙既微微欠身,以退為進道:“陛下,此等大事,牽扯到國計民生,牽扯到朝中、地方,上上下下無數官吏,臣資曆淺薄,怎能處置妥當?臣以為隻有擇一元老重臣,才可施行此事!”
此言一出,武三思的右眼皮莫名跳動,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武則天聞弦歌而知雅意,嘴角也帶上了一抹笑意:“你指得是?”
趙既直言不諱:“滿朝文武,若論能力與威望,能行此事者,非狄公莫屬!”
武三思一聽狄仁傑要起複,忍不住跳了起來:“陛下,臣看此事不妥呀!”
然而,武則天並未理會武三思的反對。
她緩緩站起身,沉吟了片刻,然後緩緩說:“漕運之事關乎國家命脈……不可草率決定!待兩日後朝堂之上再行商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