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在內衛中另有眼線。你知道,當初內衛中排查蛇靈,是我親自把關,於是便留下了幾個種子。”這些種子,自然是小梅姐妹五堂內的心腹,像吳祥一樣,如今歸趙既所用了。
經過層層審查,蛇靈又已覆滅,這些人已經徹底洗白了,幾乎不會有人再懷疑他們了。
而上官婉兒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如遭雷擊,半天說不出話。
過了許久,她才帶著難以置信的語氣顫聲問道:“你瘋了嗎?竟然還與蛇靈的人有所牽扯?萬一此事被陛下知曉……”
趙既低下了頭,臉色陰晴不定,嘴角甚至浮現出一抹難以捉摸的冷笑:“我本來就是蛇靈出身,小梅她們也是。想要徹底斬斷這段過往,談何容易?”
“至於陛下那邊,我們的關係一旦泄露,不是一樣危險嗎?多這一樁又有什麼要緊?”
這下輪到上官婉兒啞口無言了:“……你……唉!”
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良久,她的眼眶幾乎泛紅,聲音中帶著哽咽:“陛下明明都為你安排好了,你在朝中三省六部轉任幾次,積攢履曆。”
“陛下百年之後,你將來進政事堂拜相是板上釘釘的事,將來太子登基,以他那個軟弱的性子,恐怕你能權傾朝野。她老人家都為你鋪好了路,你為什麼非要……”
趙既溫柔地牽起上官婉兒的手,將她拉入懷中,輕聲說道:“陛下安排得是很好,可那不是我想走的路。我如果不爭的話,你怎麼辦?”
上官婉兒聽到趙既這話,一時無語凝噎。
她緩緩依偎在趙既的懷裡,感受著他傳來的溫暖,心中的憂慮與不解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些許的慰藉。
她輕輕歎了口氣,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與妥協:“我知道,你有你的抱負,有你的考量。隻是,這條路太過凶險,我怕……”
趙既輕輕撫著上官婉兒的秀發,低語道:“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去歲蛇靈兵變之後,陛下問我的誌向。”
“我答言,大丈夫應立誌青史留名,效仿衛青、霍去病,衛國除敵。可是這兩個人的親眷、家族又哪有好下場呢?”
“生在皇家,有時候由不得我自己。即使不為我自己想,也為小梅她們,為你著想,為我那未出世的孩兒著想。”
上官婉兒感受著趙既的體溫,嘴角含笑,輕輕歎息:“你說是就是吧!婉兒這一輩子,就算被你吃定了。也是,太平公主和相王謀逆都還活著,也難怪你有這個膽子。”
趙既聞言,一時忍俊不禁。
一經轉變思想,上官婉兒腦筋就飛轉起來:“你近來和張公他們走得也很近,儼然取代了相王和狄公的之前的位置,成了李唐的扛鼎人物。”
“有多少李唐舊臣都投在你的門下,不少朝臣都稱讚你有章懷太子之風,更有不少人稱你為賢王。”
然而,提及“賢王”二字,趙既卻微微皺眉,麵露不悅:“呸,晦氣!賢王可不是什麼好詞!”
上官婉兒有些奇怪地看了趙既一眼,又繼續道:“我也覺得太招搖了,若長此以往,武三思等人定會視你為眼中釘。”
“甚至陛下心中亦可能生出戒備……依我之見,你還是應韜光養晦,暫避鋒芒,徐徐圖之。”
趙既卻淡然一笑,不以為然:“不成為旗幟,如何儘速聚得人望?我畢竟比太子小了一輩,要成為棋手,這是必經之路。如果不溫不火,那還不如不爭!”
“至於陛下,你還是沒看明白。陛下現在隻在意三件事:一是當下的權位穩固;其次圖謀身後之名聲,再者,便是憂慮她駕崩之後,李唐複興之時,武氏一族能否得以保全。”
“若能妥善處理好這三方麵,即便偶有小動作,她老人家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出手相助。”
上官婉兒眼中閃過明悟的光:“原來如此,所以你才刻意推動局勢,對薛青麟和穎王元齊下手!”
趙既不無得意地說出了自己的謀劃:“正是如此。這兩人劣跡昭彰,且與陛下過往之事有所牽連,陛下早有除之而後快之心,我不過是順勢而為。”
“也是這兩人作惡多端,主動送上把柄,尤其是元齊,手竟然伸到朝廷的賦稅和官鹽上來,陛下豈能容他?”
“隻不過他這一動作,恰逢西北吃緊,國庫空虛,反而為我創造了機會,將武三思也卷入其中,讓他老實一陣子。”
“借此機會,我也能通過查案和改革漕運謀求外任,脫離京城的牢籠,順便收取揚州民望。不出意外,狄公也能借此起複,重歸朝堂。”
“打倒了這些貪官汙吏,國庫也能充實一陣子。嘖嘖嘖,如此說來,我真該好好謝謝元齊這個大貪巨蠹,若沒有他,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上官婉兒聽趙既如此挖苦之言,頓時也笑了出來。
不過她還是提醒道:“元齊在揚州一帶勢力不小,你不要得意忘形,也像邗溝那樣翻船呀!”
趙既點了點頭,眼中帶著一絲憧憬:“元齊的根底我知之甚詳,蛇靈都除掉了,他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現在的關鍵是溫開的傳書要快,最好趕在幾日後的朝會之前,那時候陛下才會鬆口,我這些謀劃才能見效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