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寧婉舒側過身自懷中摸出一塊玉牌,將它遞給宋毓容。
“這是臣女當時見其中一人身上掉的,臣女趁亂拾了起來。”
“若不是世道逼得人活不下去了,誰會放著光明正大活在日頭底下的好日子不過去落草為寇?臣女看這玉牌成色就知道它萬萬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宋毓容接過玉牌,果然,這塊玉牌雖不算大,卻通體通透觸手生溫,一看就不是尋常貨色。
“你猜的不錯,這東西不是草寇能有的,所以你懷疑有人故意裝作草寇劫走你,為的就是要害寧家?”
寧婉舒鄭重點頭,“不僅如此,臣女日前趁著那夥人深夜睡熟,拿碎瓷片割了繩索逃跑,剛走出半盞茶的時候就聽見身後的馬蹄聲。”
“臣女當時躲進水塘泥坑裡才避過一劫,當時那夥人就從身邊擦過,臣女清楚的聽到他們的談話。”
回憶起當時,寧婉舒仍是後怕,她與不過咫尺之間的匪徒擦肩過而,甚至能清楚的看見男人們凶狠的眼神和手中森然的刀。
或許是對讓寧婉舒跑掉這件事讓他們過與氣憤,幾番搜尋不得後為首的男人一把將下屬拽到麵前,“老子當時就說殺了她,都是你出的主意,非要留個活口,現在好了人丟了!你去和王大人交差吧!”
耳邊男人的嘶吼聲嚇得寧婉舒緊緊閉上眼,耳邊隨即想起下屬痛苦的哀嚎,但此時她的心裡早就被剛剛聽到的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王大人……哪個王大人。
即使是寧婉舒這般甚少了解朝政的小女娘,對這個京中唯一人敢與大人連在一起叫的王姓人物,也就是獨王昀一份了。
其他同姓之人甚至如同帝王避名諱一般連自己的姓都不能叫,隻能掐頭稱號。
“你懷疑是攝政王要害你?”宋毓容仔細聽她說完才開口。
“不是害我,王昀他要害我全家。”寧婉舒看得透徹,“我不過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娘,怎麼就惹得京中位高者要害我性命,何況那賊人最後說的話,意思就是要留我性命威脅家人,所以臣女才鬥膽直接求公主救救寧家。”
……
宋毓容直到深夜窗外蟲聲漸息也不曾入睡,殷城寧家、公主府的采荷、還有季藹等心腹……這個王昀比她想的下手還要快一點。
難怪前世等宋毓容從聯姻的掣肘裡緩過神來,朝中人心已變,就連以往站在皇權一邊的老臣也都紛紛退避觀望。
原來這王昀的棋下的這麼大,裡裡外外將宋毓容轄製住,一個躲閃不及就落得滿盤皆輸。
宋毓容闔眼想著剛才寧婉舒說的話久久難以平靜,大火燒了三日,百姓們無助嘶吼的畫麵猶在麵前,甚至讓她想起前世身死前,那把燎城的火。
胸膛裡,難以言說的憤怒壓得她喘不過氣,宋毓容奪權不為與王昀爭誰為天下之主,隻因她深知王昀品行最是陰狠毒辣,麵上卻裝的一副慈悲寬容的樣子。
如今尚未得勝便是如此草菅人命,若是他日天下由他管治,一定是民不聊生。
宋毓容不知何時才思慮殆儘昏沉睡去,這一夜睡得不甚安穩,夢裡不斷有亡魂找她哭訴,說的無一例外都是王昀的暴行。
夢中的聲音模糊不清,宋毓容被那些人影牽引推搡,不斷朝著未知的方向前進,就在她要栽倒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姐姐!”
忽然聽到這個稱呼讓宋毓容有些恍惚,前世自從先帝臨終遺詔封她為監國公主後,自小一起長大的宋郾行就與她就逐漸生疏。
直到宋毓容反應過來要彌補時,對方給她的回應就是一聲客氣疏離的衡陽公主,再不是記憶中親近依賴的姐姐。
所以後來宋毓容讓權,到後來她連帶著駙馬程家一同遭貶,她在心中都不曾對宋郾行真的痛恨。
隻因愛之深。
時隔兩世,即使前世宋毓容死因不明,其中不知是否有著宋郾行的手筆,再聽到這聲姐姐,夢中宋毓容的第一反應就是回身尋找。
卻在扭頭的瞬間被麵前宋郾行鮮血淋漓的臉嚇得驚呼出聲。
“阿郾!”宋毓容猛地從床上坐起,嚇得還在房中收拾的攬翠連忙過來。
攬翠最是清楚自家公主對弟弟的感情,連忙寬慰。
“殿下,您是不是做噩夢了?您彆怕,夢都是假的,安王殿下現在好好的就在外麵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