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剛走進去不久,就發覺森林雖不昏暗,但逐漸變得寒冷起來,而且越往裡走,所有的樹木上都有一層厚厚的白霜。
腦子裡突然想起了哈利波特裡的禁林,或許前麵就有巨人,八眼巨蛛,還有那個令他一直十分懼怕的巨怪……
想到這些,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完全停下了腳步。
如果他隻是一個“麻瓜”那麼他最好立刻按原路返回。
四周充滿了苔蘚的腥臭,與樹木散發出的植物殺菌素的味道,除了他內心的忐忑,一切還是那麼靜謐。
但緊接著一聲動物的鼻息聲打破了這一切。
不多時,隨著哀嚎聲起,森林上空驚起了大片飛禽,千奇百怪可謂是一躍出林,猶如狂浪騰起數丈,盤旋高空遲遲不下。
須臾,白墨如餓狼撲食般衝出了森林,似乎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他。
果然,有。
不但有,還很多。
一群如狼似虎,如貓似狐,似馬非馬,似鳥非鳥,地上跑得天上飛的,一時都奔他而去。
拋去那鬼哭狼嚎的慘叫聲,這畫麵何其壯觀,簡直將一呼百應揮師東進的氣勢表現得淋漓儘致。
這人要是逃命,腳上就跟裝了一對風火輪,呼哧呼哧轉動得飛快,身後的飛禽走獸卻一時差了半步之遙。
白墨連頭都沒回,狂叫道:“這都是些什麼鬼!!!!有沒有人來招呼一下呀?救命啊……”
就在此時他餘光中一頭紅毛怪物即將超越他。
驚恐之下他一側頭,頓時嚇得魂不附體,一頭紅色的花豹,正目光銳利地盯著自己。
可就這一眼的工夫,他已腳下一空,驚覺不好……低頭一看,整個身子懸在了高空之上,腳下除了浮雲已是空空如也。
方才沒看路,這一腳下去,才知道自己跑到一處懸崖,並且跑出了懸崖。
“爺的……呀!”
在身後群獸奔至之際,他頹然掉下了懸崖。
他能看到下方山脈在不斷地擴大,初墨複綠又複墨。
這次,死定了!
就在他絕望地閉上眼睛,身子一沉一起,他感覺自己落在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上,盤算也不該這麼快落地啊,而且地麵也不該這麼軟……
當即睜眼一看,果然人還在空中,再反應過來,身下那東西的紋理是什
麼時,頓時想再一躍而下,直接跳下去死了好些。
他居然坐在了一頭白老虎背上?
這老虎居然無翼而飛?
爺的!還有沒有點常識了?
是不是這裡的魚,也能烤火了啊!
白虎繞著仙島飛旋了一段後,一個騰飛而起,再次躍到了仙島之上,直接將白墨帶回了之前的那個小院。
翩然落地時,甩了幾下碩大的頭顱,又重重發出一聲鼻息聲,這一連串的動作在白墨眼裡都很嚇人。
白墨瑟瑟發抖從老虎身上下來,腿已經開始發軟,身子僵硬得不受控製。
老虎他怎麼會不怕,開玩笑嗎?這家夥吃人的啊!
隻見眼前的巨大白虎突然扭轉過身子來,轉頭靠近自己,這一下差點要了他的小命。
“有沒有人出來救命啊!這裡來了一隻大老虎……有沒有人啊???”
白墨咧著嘴,皺著眉,嘶啞的聲音是從喉嚨處發出來的。
白虎又靠了些,鼻尖直接朝著白墨臉而去。
“彆過來.....彆過來……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
白墨驚恐大叫起來,瞪著雙眼,如木偶的身子拚了命地,想離那隻靠近的老虎遠點,但是雙腿卻紋絲不動。
最終實在扛不住這種威懾,黑眼珠一翻,暈了過去。
那隻白虎盯著被嚇昏死過去的人,凝視片刻,又用鼻尖嗅了嗅,然後才一個轉身朝森林飛了去。
重兒騎著靈木來到禦峰峽半山腰一座百十丈拱形山洞外,一個輕躍自靈木背脊上跳了下來,單手拍了拍靈木的脖子以示安慰,靈木便再不做逗留,騰空而起消失在了雲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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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山洞十分奇特,與其說是山洞,不如說是由整塊山石形成的一個巨大的拱門,端端將兩座大山連接在了一起,中間是一條看不到儘頭的石階,青石鋪成,直至雲霄。
拾級而上,幾百步後就能看到不遠處的一處竹屋,每次走上這段石階,她總會想起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情形。
當時竹屋邊的人,銀發銀麵,長身玉立,似高山之巔的雪蓮,清寒玉風中的清露。
雖不識麵容卻渾身都充斥著光芒,雖無言語卻連頭發絲都似在低語心事,令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傾聽。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銀楚宸,自那一刻她便認定了他,跟隨他。
可他卻似乎不喜歡自己的相貌,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卻是:“戴上這個。”
說著手中化出一張銀白麵具朝她遞了過來,自那以後她就戴上了這張麵具,算算已經過了好幾百年的光景。
重兒直徑走進竹屋,也不敲門便推門而入,銀楚宸在屋內案幾邊端坐著,手持玉壺正送進嘴邊,對突然推門而入的人並沒表示意外,依舊喝著自己的酒,沒有任何反應。
重兒徑直走了過去,將自己的滿心不悅全然展露,說道:“公子,上麵那人是誰?好沒規矩,在上麵竄上躥下的,還問都不問就進了浴池。”
銀楚宸依舊沉默不語,重兒也習慣了他的淡漠,不待對方開口,複又問道:“對了,傳我來是為何事?”
銀楚宸將手中玉壺放在案幾上,手卻沒從玉壺上抽回,沉默片刻後才開口道:“近日你好生看著那人。”
“那也不應該將那人放在近仙島上,上麵都是些靈物,要不將他弄到此處,隻要結界不開,他也出不去。”重兒說起那人,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他在此處你大可……回近仙島。”
她總感覺少主戒日有所反常,以前雖然也時常會來這竹屋,單大多時間還是在近仙島的,可自那人來了以後,公子幾乎再未上過近仙島。
“此人並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人,禦峰峽中四下皆是危險,他在此處隻怕活不過一日。”銀楚宸語氣冷淡。
“這麼麻煩,那他究竟是誰呀?”重兒不理解道。
“……人。”
銀楚宸抬眼看著眼前的重兒,透過銀麵也能窺得出,那雙淺淡的眸子有著無儘冷意。
重兒厲聲叫起:“他……他、是?”
“人族。”
銀楚宸很平淡地說出了這兩個字來,零界上萬年中,都不曾有人說起過這兩個字。
重兒如遭雷擊,她想問銀楚宸為什麼帶一個人族回來,但是她了解他,他願意告訴她的事情,不需要她問,不願意告訴的,她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屋子裡頓時陷入沉寂,良久,重兒才回神過來,憂心說道:“萬一被誰知道人族在零
界,那就糟糕了,不行,我得好生盯著他去。”
說罷便急急火火地離開了竹屋。
她可不能讓這個不速之客給自己公子帶來任何麻煩。
銀楚宸自重兒離開後,繼續喝著悶酒,那扇圓形漏窗邊的白紗卷起的陣陣花香。
他垂首看著剛剛放到桌上的玉壺,壺口上空飄落下一抹粉紅,小心翼翼翩落如孤夜落雪,最終落在手背上,他驀地抬頭看向窗外那株棠棣花,麵具下的雙眸,終是有了波動,隻不過更加陰鬱。
如今棠棣花又盛開了,不光是竹屋外的那株,還有那一片萬古林,隻可惜已千年無人問津。
銀楚宸冷眼看著那一片落寞,獨自沉默。
記憶中,他分明連那人的臉都記不起來了,可為何每到棠棣花開時,內心總有一股莫名的牽扯,甚至連看到一朵殤逝的花瓣,都會令他覺得憎惡……
夜幕降臨,開滿藩籬的五彩小花突然萎縮了所有花瓣,順著花蕊縮進花蒂中,轉而被一層綠葉裹了進去。
最終隻剩下一顆綠色的花蕾藏在茂密的藤葉之中,夜色徹底降臨,蒼穹像被披上了一層漆黑且厚重的幕布,那些閒散飄灑的雲朵均被這黑魆魆的夜色吞噬殆儘。
昏死在院子裡的白墨感覺被誰踢了兩下大腿,睜眼便對上從上倒來的半張銀麵,當即大叫了一聲,似乎是受到驚嚇。
“你躺這裡作甚?”重兒語氣不怎麼好的問道。
白墨倏忽坐起,驚魂未定地朝著四周掃了一圈,見方才那隻碩大老虎已經沒了蹤影,這才青著臉說道:“有……有老虎!”
重兒麵具下的眉頭一皺,心道這人當真不安分:“你見到他了?”
白墨此刻渾身還是發軟,坐在地上起不來,隻是重重點了下頭:“那邊還有好多……”
重兒明白這家夥指不定擅闖了聖澤林,便直起身子從白墨雙腿上跨過,毫不驚訝道:“起來吧!吃飯了…...”
一聽吃飯,白墨的肚子卻十分配合地咕嚕了幾聲,來到此處也有些時間,他可是一滴水都未入口,胸腔一燥,也不知怎地生出了一股蠻力從地上一骨碌爬了起來。
夜間,這座由晶石築成的山莊通體閃著瑩潤的光,整個屋子不置一盞燈,也如行走水晶宮中,半點不費力氣。
穿過前廳,自一側回廊進去便來到另一個四合院中,前院與前廳皆用白玉磚鋪地,此處卻用的是三尺青磚。
院落中架著一座石橋,橋下有一方小池,池中雲霧繚繞不能視物。
白墨跟著重兒進了一側偏房之中,一進屋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巨大的油漆圓桌,擺放在屋子的中央,是整個屋子唯一的擺設,桌麵在四周屋壁的熒光中泛著一層浮波光紋。
重兒示意白墨坐下,自己卻兀自走到對麵坐下,這麼大張桌子兩人突然覺得好遙遠。
白墨稍微扯著嗓子喊道:“你乾嘛坐那麼遠?”
重兒不理會,由於帶著麵具看不到神情,但似乎目光一直在白墨身上。
剛坐下不久,桌麵上就憑空出現了一盤焦黃的魚,看得白墨是瞠目結舌,舌頭打著卷兒說道:“這這這……怎麼變出來的?”
自從來到此處,他想著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場荒誕不經的夢,有什麼大不了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憑他的智商還難不倒他。
可先前的幾次痛感,已經不能任由他繼續自欺下去,這不是夢,他不知為何來到了一個——匪夷所思,一切都超出他認知的地方。
太違背常識了!
白墨將臉上吃驚的表情稍微收斂,看著白玉盤中的魚,他不知道這是什麼魚,反正不是武昌魚,在對魚的認知裡,他除了知道武昌魚什麼樣,其他的在他眼裡全都歸於一類,那就是“魚”。
一側還有一隻白玉高腳杯,但與喝紅酒的高腳杯又不同,這杯子極小也就是一口白酒的量,通體晶瑩剔透,裡麵盛著一團白霧,這白霧神奇之處是在那小杯中湧動但止於杯口。
重兒道:“吃吧!”
白墨麵對這些不可思議的東西,有些猶豫要不要下口,可他已經餓極了,下一秒已拿起筷子吃起來了。
這條魚不多時就被他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就差抱起盤子舔一遍,可是這連塞牙縫都不夠,他一個大男人這樣的香鬆酥軟的魚再來十條他也能吃下。
“能不能再給我來一條,還挺好吃的……”
重兒盤中的魚還有大半,她放下手中的玉筷,拿起一側的玉杯對白墨一舉:“你喝了
再說吧!”
白墨會意,定睛看著杯中的東西,想想也不至於是毒藥,對方若真要殺他,哪裡需要這麼麻煩,一咬牙,悶頭喝了下去。
…….
入口似水,微甜……剛入腹中先前那股饑餓感頓時消失,反而覺得特飽。
“還要魚麼?”重兒意味深長地問道。
白墨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
一頓簡單而又奇幻的晚餐算是用過了,出了飯廳,兩人相繼走過院中的石橋,白墨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疑問,幾經思忖後才開口問道:“你們這裡是哪裡?”
重兒已知他非零界中人,想來也有必要讓他知曉此處為何地。
“聽公子說你是人族,而這裡住著的可是妖族。”
“妖?”
白墨腦子轟地一聲炸裂,妖……那不是隻有書本上才有的東西嗎?被無聊人士杜撰的一種不存在的東西,他的神色疾風驟雨迎著一場浩劫般恐懼,並不由自主朝一側退了兩步,與之前與自己並肩而行的人保持到一定距離,驚恐道:“你說的妖可是那種……妖。”
重兒側頭看來,不解道:“哪種?”
白墨其實也不知該怎麼形容,瞪著一雙受驚的眸子,比手畫腳道:“就是飛天遁地,還會嗖.....唰……就不見的那種。”
重兒見他手舞足蹈,無語的點了點頭道:“差不多吧!不過不是嗖啊……唰的不見……隻是幻化了。”
“…………”
白墨一個趔趄,身體突然有點發軟。
“那、那……前麵那林子中那些,那個沒有翅膀還能飛的老虎都是妖?”
重兒搖了搖頭嗤道:“那些是靈獸,非妖。”
白墨再次退後了幾步,一張俊俏的臉上皆是懼色。
“膽小鬼,我若是要害你,還這般客氣?”重兒似乎並不願意與白墨多待,說著轉身下了石橋,“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所以給我老實點。”
言罷人已經走出了院子。
白墨在失魂狀態下,也不知道怎麼回到那間白紗重重房間的,躺在床上,心中久久不能平複,中途又掐了一下大腿,鑽心的痛感清晰無比,這的確不是夢!
這時,他突然才想起問題的關鍵來,先前那個重兒說自己少主知道自己是人族,既然知道自己是人族,那為什麼要將自己帶到這裡來?
他究竟有什麼企圖?
白墨不想親口說出自己此刻心中的恐懼。
次日,他從昏昏沉沉中醒來,找了一圈那麵具女子不在,這才發覺自己連那女子的名字都沒問過,想來一定是被此處這詭異的一切嚇得不輕,才會第一次對一個與自己說了三句以上的女子忘記問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