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欲上前為時綰眠擦拭,卻被她揮手示意退下。
時綰眠輕揉額間,對溫淮知的回答哭笑不得。
這小郎君,說他不愛吧,卻又當眾承認你,說他愛吧,語氣中又仿佛蘊含千年怨氣。
真真是個教人捉摸不透的小冤家。
眾人見溫淮知眼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哀傷,麵麵相覷,意識到觸及了他的傷痛之處。
縱然心中好奇萬分,也隻得噤若寒蟬,不再提及此事。
話鋒一轉,這個話題如同秋風掃落葉般,被輕輕帶過。
未及多時,因午時將至,那群人便告辭離去。
眾人離去後,溫淮知方才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
他正欲開門離去,卻見隔壁雅間房門徐徐開啟,一位身著淡藍衣裙的女子緩步而出。
初時,他未曾留意,可那身影卻似曾相識,他不經意間瞥去,發現竟是熟悉的麵龐,心下頓時微微一驚。
看到他神色出現一絲慌亂之後,時綰眠勾唇輕笑道:“溫朗怎麼臉色如此慘白?”
溫淮知很快回過神,他朝著少女行了一禮,而後從容不迫地答道:“見過殿下,許是有些勞累罷了。”
"哦?"聽聞此言,時綰眠尾音輕輕上揚,如同一隻優雅的貓兒玩弄著爪下的獵物。
"唉,也是,畢竟溫朗愛妻不久前才?怎能不勞累呢?"
時綰眠故作惋惜地搖搖頭,蓮步輕移至他身旁,輕輕拍他的肩膀,既像是撫慰,又似有深:"你說是吧?"
“.....”
仿佛心事被戳穿,溫淮知麵頰微紅,方才略顯蒼白的臉龐此刻竟泛起一抹紅暈。
他並不知曉時綰眠在隔壁,許是她那邊過於安靜,溫淮知甚至都不知道雅間其實不隔音。
怎麼好巧不巧就...碰上了呢?
看著眼前少女麵色沒有絲毫愧意,對昨日之事也閉口不提。
麵對少女的明知故問,想到她昨日夜不歸宿,溫淮知也微微一笑,身形後退些許,巧妙避開少女的觸碰,答道:"回殿下,正是如此。"
幸而主子談話時,訓練有素的婢女皆會低頭垂目。
若換作些個不守規矩的,此時若聽聞二人對話,再看向他們嘴角燦爛的笑容,定會被這詭異的畫麵驚得魂飛魄散。
時綰眠冷哼一聲,未再多言,徑直離去。
她本欲回到桃林寺後,再慢慢與溫淮知算賬,順便贈他生辰禮物。
豈料回到房中時,他的住處已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宛如從未有人居住過一般。
"殿下...溫公子言及近日在京城尚有要事需處理,故不便夜宿尚林寺了。"
小蓮見自家公主靜坐不語,神色凝重,心中惶恐,忙又補充道:"奴婢已經再三相勸..."
"嗯,無礙。"時綰眠輕輕頷首,眸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不再多言。
她心知溫淮知應是動了怒。
不,與其說是動怒,倒不如說是欲與她徹底撇清乾係。
那日正值他生辰,她本欲留下,奈何沐浴方畢,裴洲池便在林外焦急等候。
見他如此急切,時綰眠也隻得無奈離去。
想來他也是知道些什麼了。
而因為她下過命令,周圍的人也不可能與他成為寢友,所以他就隻能起早貪黑來回往返。
思及此處,時綰眠揉了揉額心,眉宇間浮現一抹愁色。
她輕聲吩咐道:"徐家車夫日日往返於此地與京城之間,你去知會他一聲,屆時再贈他一筆銀兩。"
小蓮聞言,心中駭然。
她原以為公主或會因溫淮知不識相的行為心生厭煩,或會強硬將其喚回,卻未料到公主竟會應允溫公子的請求,甚至為他尋得合適車夫?
這還是她頭一回見公主對一人如此上心。
公主此番知會,定是要車夫不露半點馬腳,或以偶遇之名,或收取溫公子力所能及的小額車資,以減輕他的勞頓。
小蓮對溫淮知不禁心生敬意,暗想:京城與尚林寺相隔何其遙遠,這溫公子卻說走就走,著實令人欽佩。
"是。"儘管心中百感交集,小蓮仍迅速應下,旋即出門執行公主之命。
時綰眠倒是不急,她無意將溫淮知逼得太緊。
況且還有一個長月在此,定會從中作梗。
她與溫淮知之事,無需特意主動,機緣自會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