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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公安局。
“你說一個十六歲的小同誌把你們打成這樣的?”登記的公安同誌斜眼看著他們。
趙大慶遞煙給他說:“對啊,我等了足足一個禮拜讓他上門道歉,人影都沒見到。眼瞅著要過年了,您瞧我眼睛黑的,我都沒臉出門。”
他表弟尾椎骨骨折,趴在病床上被推到公安局,他剛撐起來,隨即痛苦地呻/吟一聲,又躺在病床上罵罵咧咧:“我跟他沒完!”
公安同誌埋頭做筆錄:“你們誰先動得手?”
男青年說:“是他,他先推我的。”
趙大慶坐在一邊,他好歹家裡有縣委的關係,怎麼能平白無故被人打。蘇柳荷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前麵幾天,他都在期待蘇柳荷登門道歉。
那時候還沒這樣生氣,想著放過他們一馬,反正骨折的又不是他。等到蘇柳荷嫁到縣城裡來,不就隨便了。以後不讓她和那小子見麵也就算了。
後來又等了兩天,他熬不住,讓人過去說說軟話。
誰知道請過去兩撥說和的人都被蘇柳荷和顧毅刃攆出門,還揚言來一個打一個。
他坐不住了,直接到人民醫院把表弟帶過來,傷情登記和報案一並進行。
他還找了熟人,隻是熟人今兒湊巧不在,讓他報完案再說。
趙大慶是縣糧油站的實權主任,走到哪裡逢人都帶三分笑。哪有這樣狼狽過。
公安同誌跟他們說完話,就讓他們先回去等通知。
趙大慶和表弟一起回到醫院,安頓表弟躺下,他爸趙解放從縣委過來了。
老頭子是老知識分子,大膽戴起紅袖章,把當初的老師、同學全打倒。自己混得如魚得水,原是個學校後勤,如今混到縣委辦公室秘書科去了。
縣裡麵池淺王八多,許多溝溝道道的事得本地人去辦。一來二去,流水的班子鐵打的趙秘書。
“為了一個女人,你瞧瞧你們鬨得多大的事。”
趙老頭關上門指著趙大慶說:“好不容易讓你當上糧油站的主任,多少人瞅著呢,你怎麼一點氣不掙,非要給我惹是生非。”
趙大慶說:“我這不也想著讓你早點抱上孫子麼。”
他表弟剛要開口辯駁,趙老頭吼道:“你給我閉嘴!”
表弟:“......”沒必要發這麼大的火吧。
趙大慶小聲說:“他都被人打骨折了,我們不就是立個案嘛。也沒想做什麼。”
趙老頭背著手,在病房裡走來走去。
想起那通京市某部委直接打到縣委辦公室的電話,悶聲說:“這件事從今天開始就當沒發生過,小塘村以後不許再去。”
趙大慶著急地說:“可我想娶的女人還在那裡!”
趙老頭眯著眼盯著晚來得子的兒子說:“你想要女人還是想要命啊?”
趙大慶咽了咽吐沫說:“爸,到底怎麼回事?不就是追求個姑娘,您說得也太嚴重了。”
趙老頭搖搖頭,今天接到的電話他一個字兒都不能說。小塘村不起眼,沒想到居然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
他兒子這邊剛把人遞到公安,那邊眨眼撤案。連打人的人名字都沒提交到上邊去,直接壓了下去。
“那我的傷怎麼辦?”表弟半天憋了句話。
趙老頭丟下句:“你是活該!成天招貓逗狗!”
臨走前又跟趙大慶說:“以後絕對不許你踏進小塘村!也不許去招惹那個人,聽到了嗎?”
“那個人”在趙大慶耳朵裡聯想的是蘇柳荷。
趙大慶不得不服從父親的話,點頭說:“知道了。”
等到趙老頭離開,他表弟小聲說:“喂,是不是有哪位省城的領導看上那小妞了?要不然你爹能這麼生氣?”
趙大慶也覺得是這樣,再怎麼也無法把事情往顧毅刃身上想。
對他而言,不過就是個壯實點農村少年,以後大了經過社會上的毒打就知道老實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走著瞧。”
***
小塘村。
蘇柳荷正在笨手笨腳地切酸菜。
這邊習慣提前過年幾天把餃子包出來,天寒地凍放在後門口就跟放在冰櫃裡一樣。
宋姑娘的臉完全好了,宋大娘和她一起把過年發的年豬肉給蘇柳荷送過來當做謝禮。
蘇柳荷拿了豬肉就喊顧毅刃剁餃子餡。
顧毅刃還在擔憂之前打人的事,等了半個月沒有消息,他們倆漸漸放下心。
顧毅刃會剁餃子餡、會擀餃子皮、會包餃子,蘇柳荷...會吃。
大饞丫頭好歹有點心眼,沒問顧毅刃怎麼什麼都會。不用問也知道是在劉家乾活練的唄。
顧毅刃受不了蘇柳荷包的歪餃子,給她找個活兒,讓她坐在灶坑邊上剝蒜。
蘇柳荷坐在小馬紮上乖乖剝蒜,把瓷碗放在膝蓋上,吭哧癟肚剝開一粒蒜扔到碗裡發出聲響,贏得顧毅刃誇獎的眼神。
最近顧毅刃給蘇柳荷的感覺心事重重,特彆是每天早上起得越來越早,有時候蘇柳荷看著天沒亮,偷偷從炕櫃探出頭發現顧毅刃已經不在炕上了。
她開始以為顧毅刃是不是擔心趙大慶的事,後來跟香菜媽說過一嘴,香菜媽意味深長地說:“到底是長大了,到歲數了。”
蘇柳荷想半天沒想明白。
香菜媽“嘖”一聲,湊到蘇柳荷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驚得蘇柳荷滿臉通紅,腦仁黃得比端午節的鹹鴨蛋還能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