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得高,自然看得遠。
就在退出泥丸宮的前一刻,寵渡終於看到,於遠方天際的海麵上,積聚著連片血雲。
粘稠厚重,猩紅欲滴,也不知那雲團因何而起、當中又是何光景,寵渡隻看得頭皮發麻渾身發緊,暗想:“莫非在那裡麵!”
似有感應一般,當寵渡看去時,天邊猛然間金光爆散,將雲團轟然炸開,隨即又被更厚的雲團淹沒。
雖隻片刻,寵渡也看見了大概。
層層雲團中,有一座山。
金山。
山頂上金光磅礴,勾勒出一個盤坐的人影。
小金人。
“果然如此麼……”
心神被大金手一掌拍出泥丸宮,寵渡從入定狀態中幡然醒轉,隻覺得仿佛剛經曆一番死戰,渾身虛脫,雙手拄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很明顯,倆月不到,體內的妖性卻越發凶猛了。
此刻回想,這次貿然入定內照,實在凶險,若非有小金人壓製了大部分的妖性,自己怕是必被吞噬心神,就此失去神誌,淪為不妖不人的異物。
這可以說是僥幸,但卻有另外的不幸。
當下,血癮仍舊未除!
且不難看出,血癮已經根深蒂固,妖丸對血癮的緩解作用越來越微弱,也不知這個方法還能撐到幾時。
作用雖小,卻聊勝於無。
品質不行,那咱就走量。
一粒妖丸壓不住你是吧
行,大不了小爺多吃些!
一粒不行就五粒,五粒不行就十粒……
不論如何,當務之急是控製血癮,寵渡猛一咬牙連服七粒妖丸,這才堪堪將血癮壓了下去。
然而,形勢卻不容樂觀。
寵渡直愣愣望著桌上剩下的十來粒妖丸,心裡略一盤算,頓時不喜反憂,泛起一絲苦澀與某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以妖丸喂養妖性,是臨時起意想到的野路子,雖有些效果,卻治標不治本,至今也不過實行了幾回。
從最初的一粒到之後的兩粒、再到如今的七粒,為了緩解血癮,每次需要服下的妖丸數量在增加,且漲勢並與規律可循。
再有幾日又逢月圓,剩下的妖丸夠麼
吃多少也沒用的情況,何時出現
到時候到底怎麼辦
難不成真去喝血!
……
神思鬱結,難免惴惴不安,寵渡根本睡不安穩,到了後半夜仍自半睡半醒。
又過去不知多久,似乎神遊天外一般,寵渡忽覺身子一輕,睜眼看時,已到了一方陌生的天地。
黑天,金地。
天與地之間,交織著猩紅與黑暗。
準確點說,寵渡腳下的並非完整地麵,隻是一座金山。
在山的四周,圍繞著汪洋血海,雖然山體高出海麵幾丈,但其餘部分全部被海水湮沒,所以看不出這山到底有多高。
寵渡立身山巔,目力所及,一切竟是那麼的熟悉,若非頭頂上那片無儘的混沌,寵渡還以為又到了自家的泥丸宮中。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山巔的平地並不寬敞,僅十步方圓。寵渡正沿著邊緣遊走探索,不防一道巨大海浪拍在山體上撞成碎片,從中躥出一蓬血影,直撲而來。
“臭蝙蝠!”
那東西速度很快,寵渡來不及細辨,隻道是飛鼠山血蝠王的分身,於是提拳就砸,在接觸的瞬間才發現其真容。
那並非蝠王分身,僅僅是一道血光。
被寵渡一拳轟退,血光在疾風中扭曲,變幻,調轉方向又撲過來。
“何方妖孽,敢驚擾你渡爺爺!”
寵渡急運遁影訣,速度比對麵還快幾分,仍舊提拳去打,不過半袋煙的工夫,便叫那血光滅了百十次。
劈成瓣。
碎成塊。
削成片。
切成條。
剁成泥。
轟成渣。
碾成粉。
……
詭異的是,不論作何死法、死成何樣,那血光就是滅不徹底,總不會消失,反而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恢複如初。
寵渡心念微動,握住了流雲葫蘆,提手就砍。
煞氣噴薄,葫蘆刀破風閃現。
無聲無息間,血光灰飛煙滅。
意料之外的是,催動葫蘆刀對神念與靈力的耗費本來極大,但此刻,這種損耗卻隻有原本的一成左右。
個中緣由無暇細究,也來不及歡喜,因為在黑暗與猩紅交織的陰影裡,“嘩啦”聲響作一片,急促而毫無節律,令人心緒難寧。
隨之而起的,是一股驟然而至的危機感,寵渡凝眉細看,但見一道道血光破水而出,先後朝自己撲來。
鐵拳滅不了血光,眼下還用得上的手段便隻剩下一個,寵渡緊了緊手中的歪嘴葫蘆,朝著迎麵而來的光影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