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嫌不夠熱鬨呢。”
“接下來的交鋒必然迅猛無比。”
“……就看誰先撐不住了。”
萬種期待中,寵渡蓄勢已畢。
拔腿。
蹬腳。
鞋底揚起一片飛沙。
仗有遁影訣加持,寵渡快至巔毫,沿途留下一串殘影,瞬息迫至近前。
手起,刀落。
一刀斬空。
桃柏柏移形換位。
寵渡毫不意外,循著符感指引,頓挫之間急拐向左——幾無片刻遲疑,與桃柏柏腳前腳後出現在同一方位,隻把桃天驕驚出滿背冷汗。
也虧得眼疾手快,桃柏柏撅臀躬身,雖躲過攔腰一刀,卻仍被劃斷腰帶,不由心下悚然,“又是如此!他怎知我動向?”
閃念工夫,符意化成拳套裹縛雙臂,桃柏柏提拳轟向麵門,被寵渡架刀格住,反手一撩。
右臂拳套轟然粉碎。
寵渡順勢揮斬。
桃柏柏不得不再次換位,現身當口即起一符,將厚重的符氣摶聚周圍,渾似一口金鐘罩下。
果不其然!寵渡手中刀緊隨劈來。
砰!……
魔刀敲落金鐘。
陣陣元氣漣漪應聲蕩開。
旋即從那鋒刃上翻湧起澎湃刀意,彈指間迸射出一道紺色匹練,將鐘罩從中剖作兩半。
待煙塵淡去,哪還有二人蹤影?
桃柏柏早移形走了。
寵渡也緊追而去。
徒留一條狹長地縫赫然醒目!
如是這般,桃柏柏接連移形,叵奈不論移至何處都難逃追打,不論快慢遠近總會被寵渡即時粘住。
一個換影移形。
一個如影隨形。
當越來越多人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一點,某個可怖的猜想隨即泛上心頭。
——桃柏柏從頭到尾都沒能擺脫老魔!
怎麼會?
桃大胡子是能瞬間移位的啊,咋可能被老魔死咬著甩不掉?
“就像桃師兄說的,一回兩回尚能歸為巧合——哪怕三番五次我也認了;可那魔頭把把都這樣啊,那還能是運氣使然嘛?”
“且不論是何符意,都被他手中魔刀輕易化解。”
“沒想到竟是桃胡子落了下風。”
“可惡!狗皮膏藥似的。”
“附骨之疽。”
“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那魔鬼頭貌似能提前察——”
“咱們有想法頂屁用?要緊的是桃師兄,再這麼下去可不妙啊。”
“莫如賣個破綻?”桃柏柏靈光乍閃,“教他誤以為我移形符耗儘,再趁其不備見機而作,庶幾打他個措手不及。”
一則鏖戰至此,移形符已所剩無幾,確有必要留幾張以應不時之需。
一則富貴險中求。
桃柏柏乘隙想得明白,當機立斷舍棄了移形換影,轉借神行符與寵渡拚身法,不意來往數合後卻見對麵臉上笑意莫名。
“移形符這就用完了?”寵渡意味深長地問。
“還給你留有幾張。”
“唉……”
一時的口舌之便也是針尖對麥芒,二人以快打快。
刀光符光漸迷人眼。
震天巨響不絕於耳。
此處未消,彼處繼起。
總把劇烈的元氣波動在各處爆散開來,兩道殘影不斷閃爍,交錯,碰撞,分離……
強者及老怪自不消說,固能將雙方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隻苦了丹境以下的普羅道眾、尤其最底層的煉氣嘍囉,實力參差,眼力各異,並非人人都能窺見交手詳情;除各路天驕俊傑以外,絕大部分人唯有循跡聊作推測與想象。
“奶奶個腿兒。桃胡子到底埋了多少符,怎麼跟用不完一樣?”
“你品。你細品。”
“光想想都教人頭皮發麻。”
“這會兒就算那地下藏著天大寶貝乃至絕世傳承,大爺都不得去——有解意符傍身也不去!”
“幾張解意符砸不起半點浪花好嘛。”
“因此更見老魔之強啊。”
“姓桃的有心算無心都拿他沒轍!”
“你敢信?”
“我還是先前那句話,總覺著那魔頭能……似能提前料知桃師兄的行跡。”
“不至於吧?”
“若真如此豈不成了貓戲老鼠?”
“……不然咋解釋桃大胡子機關算儘也沒撈到半點便宜?他埋下的符紙再多也形同虛設,對老魔構不成任何威脅。”
物議沸然時,場間再次爆發出轟隆巨響,二人甫觸即離,各往身後飛退。桃柏柏偷眼觀瞧,眺過彌漫的塵煙,見寵渡方位合宜,頓時大喜過望,暗歎道:“天助我也。”
不是擅薅須發麼?
不是愛抓臉盤子麼?
全靠運氣卻抵死不認?
姑且讓你再抓一回,看還有沒有先前那樣的好運;我桃某貴為神泉天驕,從來不缺“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的氣魄,何妨再跟你賭一命!
心念電轉,桃柏柏穩住下盤急催符紙,欲再次閃現寵渡身後。
殊不知恰在他隱去之際,寵渡同樣運起千斤墜強止退勢,撤步側身的當口舉刀橫削,將刀淩空頓住——守株待兔一般。
下一刻,桃柏柏現身出來。
——丁!……
耳墜輕叩刀身,發出陣陣顫鳴。
聲音微弱有如蚊吟,落在桃柏柏耳中卻不啻轟天驚雷。
因那黑不溜秋的刀身不偏不倚,正正架在他桃天驕的脖子上,僅需稍加用力,銳利的寒鋒便能劃破血脈。
此時此刻天地仿似靜止。
一切疑惑都煙消雲散。
一切猜想也都水落石出。
唯一件不爭且更為可怖的事實赤倮倮地擺在眼前,令人如夢初醒。
原來……**!
還真是貓鼠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