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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集 管鮑之交(2 / 2)

召忽深以為然,乃與管奉公子糾,棄齊奔魯。

鏡頭轉換,按下齊國政變,複說楚國北伐。

公元前69年,周莊王八年,楚武王病逝,子羋熊貲即位,史稱楚文王。於是自丹陽(湖北秭歸)遷往郢邑(江陵),由此便稱郢都。文王遷都於郢,實是繼承父親楚武王西進北上戰略,欲圖爭霸中原。

楚文王二年冬,北上討伐申國(今河南南陽)。楚、申之間有鄧,伐申必假道於鄧。鄧祁侯乃是楚文王之舅,聞說楚文王引兵而來,毫無介備,立刻答應借道。鄧祁侯又有騅、聃、養三個外甥,一起進言舅父,說其利害:

三甥:亡鄧國者,必是羋熊貲。其滅申國,再來滅鄧,噬臍何及!今其入我掌中,且無防備,正是譾除良機。

鄧祁侯不聽,以禮接待楚文王,送其整軍北上。

楚文王越鄧北上,迅速攻滅申國,將其變成楚國北部大縣。次年春,楚師自申返楚,果然途中伐鄧。

息國處於蔡國南鄰,蔡夫人與息夫人乃是姐妹,皆都出身於陳國公室。蔡侯先娶,息侯後娶,是為連襟。息夫人出嫁之時,自陳過蔡,將赴息國就親。

蔡侯便以姐夫名義阻留求見,盛情款待。因見此小姨美貌非常,便有輕浮言談舉止。

息夫人含羞忍怒,及嫁息侯,說與丈夫。息侯聞而大怒,於是派人向楚文王獻計。

息侯使者:我主公為蔡侯所辱,立誌報複。便請大王佯作進攻我國,我主則向蔡國求援,蔡侯定派軍來。楚國乘機攻之,可建戰功,並為我主公出氣。

楚文王聽聞息侯計策,正欲北伐無由,不由大喜,立即應允其請,整軍出征,攻打蔡國。自郢都至祭,全程八百餘裡,軍隊跳躍式突進,首創長途奔襲戰例。

文王六年九月,楚師與蔡師在莘地相遇,就此展開激戰。蔡師一觸即潰,蔡侯被楚師俘獲,帶回郢都。蔡哀侯成為階下之囚,便知己國忽遭楚軍偷襲,定與連襟難脫乾係。

為報複息侯,蔡哀侯便向楚國歸降納,且向楚文王獻媚,大力渲染息夫人美貌。

楚文王聞此,便放蔡侯歸國,並以巡遊為名來到息國,親自驗看。

息侯傾其所有款待,並命夫人參拜敬酒。楚文王見息夫人果然容貌極美,心生貪念,於是次日設宴還席,乘機俘虜息侯,就此滅亡息國。

畫外音:楚文王將息夫人帶回楚國,欲納其為妃,息夫人至死不從。楚王便命息侯擔任守衛城門士兵,以此辱之。息夫人欲投井自殺,但遭楚臣鬥丹勸阻,隻得作罷;為保全息侯性命,無奈嫁給楚文王,史稱文夫人。可笑息侯!隻為夫人遭受連襟調戲,便找外人出兵雪恥;結果由此亡國失位,又賠夫人,屈辱更甚,其中冤苦,可謂天下罕有。

文夫人嫁給楚文王三年,生下二子,一為公子堵敖,二為楚成王。雖然如此,文夫人在楚宮少言寡語,在文王麵前更是從不主動開口說話。楚文王終於忍耐不住,詢問夫人。

楚文王:夫人入我楚宮三年,連生二子,錦衣玉食,何以如此落落寡歡

文夫人:我乃王室之女,公主貴胄,此生伺候二夫,又不能死,尚有何言

楚文王:當年是因蔡侯緣故,才致息國滅亡。夫人勿憂,我便為你報仇雪恥。

於是便打著為夫人出氣雪恥旗號,再度派兵攻打蔡國。楚軍一戰而入蔡都,蔡國就此滅亡。蔡侯後在楚國被軟禁九年,終於抑鬱而終。因其悲催下場,諡號為哀,稱蔡哀侯。

便在楚國向北延展國土之時,秦國也在致力向東部推進。

公元前67年,周莊王十年,秦武公滅小虢(陜西寶雞),分設杜、鄭二縣。小虢滅亡之時,史載中國有天琴座流星群墜落最早記錄。

周莊王十五年,魯莊公十二年,齊公孫無知元年。莊王姬佗雖欲複振朝綱,但難阻乾坤江河日下,徒呼奈何,乃抑鬱去世,子姬胡齊繼位,是為周釐王。

春二月,齊侯公孫無知登殿升朝,百官俱來慶賀元旦,俱集朝房。

一班襄王朝老臣宿將,見連稱、管至父二人威壓朝班,皆有怨憤之意。上大夫雍廩與公孫無知向有舊仇,見眾心不附,便生反心,故意言於朝房。

雍廩:諸公,近日有客自魯國回來,傳言公子糾將以魯師伐齊。某不知其真偽,未知諸君曾聞之否

諸大夫皆都駭然搖頭:我等卻不曾聞。

雍廩傳罷謠言,見已起作用,遂不複語。

須臾朝散,諸大夫關切公子糾借兵伐齊之事,於是互相約會,俱到雍廩家中。

眾臣:上大夫於朝房所言,信有此事乎

雍廩:若果有此事,諸君將欲以何應之

眾臣:先君雖嫌荒**倫,實無大過,卻被連、管二賊弑之;況其二子何罪,不使子承父位,反漂泊異鄉吾等先君舊臣,其實日望公子來也。

皆都言語慷慨,至有涕淚俱下,不能遏製情緒者。雍廩見眾心可用,於是剖心瀝膽。

雍廩:某向為公孫無知所惡,公等無不知之。今屈膝其下,正欲委曲以圖大事!

眾臣:願聞高論。

雍廩:高傒敬仲,乃國之世臣,素有才望,人所信服。連、管二賊欲得其為友久矣,恨不能耳。今正逢元旦佳期,若使敬仲置酒以招二賊,其必欣然往赴。二賊既被高公款住,我便可借進奏公子糾起兵為由進宮,麵啟公孫無知。彼愚而無勇,身邊又無連、管二賊相助,我卒然刺之,誰為救者然後請高公闔門以誅二賊,易如反掌。

眾官聽罷,齊都稱善。大夫東郭牙越眾而出,自動請纓。

東郭牙:敬仲告病離朝,未知其意。我當往其城外府宅說之,使為國出力。又與雍公相約,若宮內大事成就,便請在城頭放起一堆柴火,某在高府中望見,便可行事。

雍廩大喜從之,設宴招待眾官,至晚方散。

次日平明,東郭牙前往高府,將雍廩之謀告知。高傒始自薑姓,字敬仲,號祖望,乃太公薑子牙八世裔孫。身為齊國不世之臣,後封於盧(今濟南長清),故又為盧姓始祖。

高敬仲聞說雍廩之謀,欣然同意。東郭牙與高敬仲謀劃已定,遂即依計行事,親往連、管二人家中致意,說高公相請,共慶佳節,並有家事相托。

連、管二人未料高公如此看重,不由大喜,如期而至。高傒親迎入府,款款致意。

高傒:先君行多失德,老夫日憂國將喪亡,無力挽救。幸有二位大夫援立新君,力挽狂瀾於既倒,老夫亦獲守家廟,感佩至極。向因老病,不與朝班,今幸賤體稍康;且逢元旦佳節,特治一酌,以報私恩。兼以子孫為托,幸勿推卻。

連稱與管至父受寵若驚,連連聲諾,謙讓不已。

高傒談笑風生,將二人讓至上座,請東郭牙客座相陪,吩咐開席,並命家丁。

高傒:今日佳客在堂,相聚歡飲,難得至極。爾等需將重門緊閉,悉杜俗客,我與三位大夫盤環竟日,不醉不休。

連、管二人聞言大喜,連道討擾不當,東郭牙隻將好言相勸。高傒又借親挑美酒為名,出離大堂來至前院,預戒管家、閽人。

高傒:爾等須款住二賊從人,使皆醉飽,勿通外信。直待看到城頭舉火,方來傳報於我,隻以眨眼三次為號。

管家等連連聲諾,無不凜遵。高敬仲囑罷回座,便命奏樂,酒過三巡,專等信號。

鏡頭閃回。當日早餐已畢,雍廩直叩宮門,入見齊侯無知,先祝元旦,然後進奏。

雍廩:臣今有重事,不得不報。魯兵將來伐齊,請主公早預之備。

公孫無知:我與魯乃姻親之國,無事因何來伐

雍廩:主公真不知耶魯桓公是被先君暗使彭生扼殺,魯國以為奇恥大辱,又何談姻親友好況先君薨逝之後,公子糾與管至父之侄管夷吾逃至魯國;那管夷吾仗其三寸不爛之舌,向魯侯搬弄是非,複提桓公枉死前事,挑吮兩國仇恨。公子糾為複國篡位,更是求告其表兄,非欲借兵來伐。魯侯終為二人說動心思,已許公子糾率領魯兵,旦夕將至矣!

公孫無知:國舅何在

左右皆都搖頭,奏報不知。

雍廩:臣今早卻見國舅與管大夫並車出城,說去遊獵郊飲,應是未回。然百官皆已會集朝中,專候主公議事。事不宜遲,主公且請升殿,商議禦魯之策。

公孫無知不疑有計,遂出朝堂,命侍衛下階,自己升殿就位。尚未坐定,諸大夫一擁而前,佯作奏事,擋住階下侍衛視線。雍廩繞至禦座之後,掏出匕首,自後背一刺而入。公孫無知悶哼一聲,血流公座,登時氣絕。可歎公孫無知為君,前後隻有一月有餘。

齊侯被殺,掌管禁衛大夫當即下令,約束眾軍,退出宮外。打扇侍女趁亂跑回內宮,將主公被刺消息告知連夫人;夫人聞變,淚水長流,自縊於宮中。

前殿之上,雍廩令人收拾齊侯屍身,包紮傷處,做成暴病死亡情狀;一麵教人急登城樓,放起一股狼煙,直透九霄。

郊外高傒府中,正在款客侑酒,熱鬨非常。忽聞門外傳板,管家進入大廳。

管家: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借問家主,是否添肴以備外廂廚下舉火。

問罷直身,將眼睛眨了三眨。

高傒起身:客人安坐,待我親自去看。

說罷已離座位,出至外廊。東郭牙便知城內之事已了,也站起身來,幾步跨至廊下。

連稱、管至父已經半醉,見主家舉止有異,待要詢問緣故,卻聽雲牌響亮。

高公喝道: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話未落音,廡下預伏壯士殺入內堂,將連、管二人砍倒,再複數刀,斫為數段。既斬二賊,又來殺其隨從。連、管雖有數十名從人跟來,皆是勇士,但此時亦都醉飽;又在入座前將所帶兵器皆都立在廊下,此時身無寸鐵。眼見刀來,隻能強挨,一時皆都畢命。

東郭牙命將連、管二人心肝剖出,連同首級包做一處,告彆高傒,回至都城,入於宮殿。雍廩與諸大夫見到連、管首級,遂布設靈堂,擺上齊襄公靈位,以二人首級心肝祭之。

諸事已畢,雍廩便遣人前往魯國,奉迎公子糾回國繼立為君。

魯莊公聞而大喜,便欲起兵,護送公子糾歸齊。施伯請屏退齊使,私下進諫。

施伯:自僖公以來,齊魯強弱易勢,我受其欺久矣。今齊國無君,必致擾亂衰敗,魯國之利也。依臣之計,且請勿動,以觀其變,不亦可乎

魯莊公:先生所言是也,且容寡人思之。

隻因心下猶豫不決,便即散班,還於內宮。忽有女侍來至,說太夫人有請。莊公聞言不敢怠慢,隻得親至彆宮,來見母親。施禮已畢,落座不言。

文薑不悅:前番你舅父被連、管二賊弑殺,擁公孫無知篡位,我命你出兵報仇,你便不肯;今弑主逆賊伏誅,齊國來接你表弟,你又隻顧延挨,不肯發兵護送,卻是為何

莊公陪笑:母親息怒。隻因國中大臣諫奏,說齊國強大,非我魯國之福。兒思此言深為有理,故此未曾發兵。

文薑愈怒:此話便如放屁!齊魯向為至親,相互聲援,說甚此強彼弱今齊國無主,你表弟不回,倘國君之位反被他人奪去,便為敵國,朝夕來侵矣!

莊公聽聞此言,亦有道理。且當不得母親厲言催促,隻得親率兵車三百乘,以曹沫為將,秦子、梁子為左右副駕,護送公子糾入齊。出離曲阜不遠,管夷吾躍馬上前。

管夷吾:公子小白此時在莒,亦必知齊國之變。莒地距齊較魯為近,倘彼先入臨淄,則主客之位已定,公子糾難與相爭矣!

公子糾聞言,不由變色。

魯莊公急問:卿言是也。然則奈何

管夷吾答:事不宜遲,先下手者為強。乞主公假臣良馬甲士,先往邀截,勸其回鑾。如若不聽,便即殺之!

魯侯允諾,管夷吾當即分兵,精選三十乘戰車,良馬壯勇,兼程前往。

鏡頭切換,莒國都城。

公子小白自從避難莒國,時刻派出細作來往於臨淄,打探故國情況。及連、管伏誅,公孫無知被殺,高傒早遣家人到莒國下書,請公子小白疾速歸國,搶奪君位。小白得書,便與鮑叔牙計議,向莒子借兵還國。莒子毫不猶豫,即出兵車百乘,派將護送小白還齊。

於是兵馬趲行,日夜兼程。這一日行至即墨以西,鮑叔牙見天已至午,便命就地宿營,埋鍋造飯。米粟未熟,忽見西南塵頭大起,一隊戰車急馳而來,乃是魯國圖騰旗號。

鮑叔牙急命弓手施放響箭,止住來兵,親自出營觀看,卻見來者,竟是好友管夷吾。

鮑叔牙:前麵來者,可是我弟管仲否

管夷吾見是好友叔牙,急下戰車,上前行施禮。

管夷吾:賢兄好久不見,想煞小弟!

叔牙見是管仲,心中一突,暗道不好,卻不動聲色,急還禮相攙。

鮑叔牙:賢弟不在魯國服侍公子糾,因何到此

管仲俯耳低聲:前與賢兄之約,今尚記之否

叔牙點頭答道:從未有一時或忘。

管夷吾:既如此,我兄以為,公子糾與小白,孰賢

叔牙大驚,瞪目不答。原來其與管仲深知,小白強於公子糾多倍,管仲既如此問,則定是背叛公子糾,來投小白;如此一旦小白即位,則管仲必然落下叛臣之名,為諸侯所不恥。管仲見兄長沉吟,早知其意,遂輕輕一笑,再次俯耳低言。

管夷吾:待小弟發矢之時,賢兄便囑公子小白,應聲而倒即可,彆無多問。

鮑叔牙不知其意,隻得點頭。管夷吾恐眾軍見穎,複又揚聲高叫,故使眾人聽清。

管夷吾:某奉公子糾之命,有要事稟告公子白,尚望鮑公引見則個。

叔牙不明其意,隻得順其所為,止住魯國眾士,引管仲來見公子。管夷吾入營,見小白端坐車中,上前鞠躬施禮,複抬頭相問。

管夷吾:公子彆來無恙,今將何往

公子小白:欲奔父喪。賢卿何來

管夷吾:齊主既薨,理應奔喪。但國有長幼之彆,公子糾居長,分應主喪。公子幸少留此地,以待公子糾傳令而進,不必枉自勞苦!

小白聞此無禮之言,不由麵上變色,莒國兵將睜眉怒目,便有爭鬥之意。

鮑叔牙:管仲且退!你自去保公子糾,我等是各為其主,不必在此多言。

管夷吾見莒國眾將皆都怒目而視,佯諾而退。

鮑叔牙忽想起管仲附耳所囑,暗道不好,急至車前,向公子低語一句,然後退開。

管夷吾走出百步之外,悄悄彎弓搭箭,驀地回身,覷定公子小白,一箭射來。小白大喊一聲,當即口吐鮮血,倒於車上。欲知性命如何,且看下集。(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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