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子蓋固請:天子言出如綸,許諾必踐,不宜失信於天下也。
隋煬帝既然脫困,便吝重賞,聞而怒道:公力主重賞,是欲收天下物情邪!
樊子蓋因而大懼,不敢回言。
煬帝不舍重賞將士,詔命便依當初平楊玄感之亂時授勳為準,更置戎秩:建節尉為正六品,次奮武、宣惠、綏德、懷仁、秉義、奉誠、立信等尉,遞降一階。此番將士死守雁門者一萬七千人,得勳者一千五百人,得第一勳者進一階,其先無戎秩者,止得立為信尉;三戰得第一勳者,僅至秉義尉;其雖在行陳而無勳者,四戰進一階,亦無賞賜。然後仍然議伐高麗,將在雁門關詔命許諾,儘皆推翻,全不作數。
由是將士無不憤怨,就此離心離德,再無效死朝廷之誌。
既然複議征伐高麗之事,回想蕭瑀在雁門關時所奏,便對群臣說道:突厥狂悖,勢何能為!隻因少時未散,蕭瑀便遽相恐動,逼我下詔罷征高麗,情不可恕!
於是詔命將簫瑀罷黜離京,出為河池郡守,即日遣之。
皇叔候衛將軍楊子崇料知突厥此後必將為寇,屢請天子早還京師,以安西北邊境。煬帝誌在高麗,不在突厥,不勝其怒道:子崇生性怯懦,亂言驚動眾心,不可使居爪牙之官。
亦加貶黜,使出為離石郡守。楊子崇乃是高祖楊堅族弟,蕭瑀更是皇後同胞兄弟;由是皇叔及國舅皆因進諫罷官,滿朝文武,再無敢直言進諫者。
楊玄感起兵圍攻東都之時,泊在城外河上龍舟水殿,皆為叛軍所燒。煬帝還駕東都之後,詔命江都重造龍舟,共數千艘之多,製度大於舊曾所有。
由是天下財匱,已經漸熄民亂複又大盛。
時有東海郡丞縣(今山東省嶧縣)人李子通,頗有勇力,年少時貧困,靠漁獵為生。為人樂善好施,居住鄉裡時,見到頭發花白老人提攜重物,必定代為效勞,家有餘財,則周濟彆人。但心胸狹隘,若與他人結下極小怨仇,也必定報複。
山東盜寇紛起之時,有左才相自稱博山公,占據齊郡長白山反叛,李子通前往依附,憑其武力得到左才相倚重。當時群盜凶暴殘忍,隻有李子通寬厚仁慈,故此人都歸附。
左才相見李子通頗得人心,由此猜忌,李子通就率領部眾渡過淮河,去與杜伏威彙合。不久二人之間複生嫌隙,李子通策劃刺殺杜伏威。
杜伏威受重傷落馬,被部將王雄誕背負逃入蘆葦叢中脫險。杜伏威傷愈之後,收集潰散部眾,重振軍威,因與李子通結下深仇大恨。
隋朝將軍來整率軍攻打,先後將杜伏威及李子通擊敗。
字幕:來整,廣陵人氏,左翊衛大將軍來護兒第六子。
來整驍勇善戰,屢從征討,所向皆捷。且又善撫軍士,圍剿民軍每戰皆勝,幾無敗績。
諸路叛軍聞名皆懼,並作歌唱道:長白山頭百戰場,十十五五把長槍。不畏官軍千萬眾,隻怕榮公第六郎。
來整因其戰功赫赫,位至左光祿大夫。
李子通率領餘眾奔往海陵(今江蘇泰州),又招得士卒二萬人,自稱楚王。
大業十二年,隋煬帝詔命第三次巡幸江都。
左翊衛大將軍來護兒勸諫道:如今天下大亂,不是陛下巡遊之時。陛下應留在洛陽,指揮大軍平定戰亂,此為上策。
隋煬帝惱怒不已,一連數日都不召見來護兒。其後怒氣稍解,招來護兒入見道:卿為我股肱之臣,最為親近者也。若連你都作如此想法,則朕當指望其誰?
來護兒隻是叩頭而已,不敢再言。煬帝由此詔令毗陵(江蘇常州)通守路道德,使召集十郡之兵數萬人,大會工匠,於郡東南建造宮苑,周圍十二裡,壯麗超過西苑。
是年五月,煬帝向侍臣詢問起義軍情況,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奏道:賊勢漸小。
納言蘇威怒其諂媚,秉直說道:臣不負責此事,不知賊有多少,但知其向在齊州長白山左近,今已到汜水,逼近東都。由於各州府官員及諸路將官奏報不實,致使流賊不能按時剿滅,養成賊勢,隻會越來越熾,何言漸小?
皇帝聞而不悅,又問征伐高麗事。
蘇威又照實奏道:遼東之役,請陛下休再征兵,隻須赦免群盜,自可得數十萬兵眾,用以討伐高麗。叛賊既被免罪,必定爭相立功,高麗自然可滅。
煬帝大怒,待蘇威辭出,遂對左右說道:蘇威竟以賊脅我!
裴蘊因知煬帝已對蘇威不滿,乃唆使張行本上書,誣告蘇威在高陽掌選時濫授官職,且畏懼突厥,請回京城之事。
此本即上,便又有人誣奏蘇威與突厥暗中聯絡,圖謀不軌。
煬帝命裴蘊調查蘇威罪狀,憐而釋之,將蘇威及其子孫三代,全部開除仕籍。
大業十二年十一月,城父(今安徽亳縣)縣佐吏朱粲為逃避從軍,因而聚眾起義。自稱迦樓羅王,眾至十餘萬,轉戰於今湖北及陝西南部一帶。
十二月,隋煬帝命民部尚書樊子蓋征發關中兵馬,北擊山西起義軍敬盤陀等。
樊子蓋采取圍山燒林毒計,焚燒起義軍駐地,繼而招降起義者出山,儘皆坑之。
由是百姓憤怨,起義勢力更盛。煬帝便命李淵平叛,李淵善待投降者,並引置左右,前後數萬起義者投降,餘黨散入他郡。
鏡頭轉換,按下李淵,複說李密。
李密隱於江淮之間,至大業十二年,以為自己已被朝廷忘記,於是難耐寂寞,複又收拾行囊,渡淮北上,輾轉到至中原。
因聞說徐茂功在瓦崗軍中,遂暗自忖道:早聞此人是個智謀之士,其所保之主,必為當時豪傑,不如前往投之。
由是自思自想,便至瓦崗山口,前來報號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