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身著靛藍色蟒袍,背靠河清海晏圖,頭頂清正廉潔四個大字,一派端嚴。
兩排衙役手拿紅底黑木殺威棒,不苟言笑,讓站在外麵圍觀的人群不自覺地安靜了下來。
驚堂木響,上京府尹陳術敬偷偷在桌子下緩了緩被震麻了的手,麵上不動聲色,
“堂下何人,狀告何事,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雲歲晚活了兩世第一次進上京府,卻並不怕驚堂木響。
“臣女樂安縣主雲歲晚,告失竊案。我有千金夜明珠定親信物,被承化侯府家奴所盜,如今親事在即,還望大人早日捉拿真凶。”
陸祈臣負手而立,是一貫的驕傲模樣,對陳術敬隻是微微頷首,“承化侯府世子陸祈臣,願意配合調查。”
三殿下打點過,今天雲歲晚隻會成為個不安分的笑話。
陳術敬來升堂之前,就知道了這兩位尊神是為著什麼事來的,心裡暗叫自己倒黴,隻能按照章程將整個承化侯府有機會接觸過夜明珠的人統統叫了來。
訪問審訊追查便是兩個時辰過去了,不少原本興致勃勃的路人都有些乏了,少了不少圍觀的人。
陳術敬裝模作樣看了口供,
“縣主,經本官驗證,承化侯府的家奴都是清白的,看來是外賊,本官將發布海捕公文,一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縣主。”
雖然陸祈臣還是不喜歡她的桀驁,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雲歲晚這一趟折騰得很有價值,讓自己對她多了兩分興趣。
他唇角溢出一抹諷笑,側頭看向雲歲晚,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
“縣主,府尹大人已經說了,拿賊不是一朝一夕的,回吧。”
雲歲晚不看他,一襲紅衣站在堂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熱鬨開場,結果居然就要這麼潦草收場,連特意趕來看熱鬨的楚紹譽都打了個哈切。
他躺在馬車裡的白毛狐狸皮上,有氣無力地搖著折扇,
“皇叔,我看這次雲歲晚是算錯了,想要靠這點小把戲折騰陸祈臣,不過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楚修遠看著站在大堂正中的桀驁紅衣,他半邊臉被車簾遮住的光隱在暗處,那雙上挑的眼睛卻比鷹隼更加銳利。
他抬手,修長指尖翻開了放在小幾上的古籍兵書,看著雲歲晚筆鋒灑脫的簪花小楷,“急什麼?我賭她能贏。”
楚紹譽都想回去睡覺了,聽見皇叔都這麼說,懨懨縮回脖子,得把扇子蓋在臉上。剛要閉目養神,耳朵倏然動了一下。
他猛地坐了起來,扒開車簾看向大堂中的人。
不止楚紹譽,連困頓的人群都精神了不少。
因為大家都聽見了雲歲晚的話,“府尹大人,承化侯府還有一個人沒查過,承化侯夫人才是最先接觸到夜明珠的人。”
一時間,全場嘩然。
連楚紹譽眼睛都瞪大了一瞬,“她可真敢說,那陸夫人是她未來婆母,敢把婆母牽涉進來,她是真鐵了心不想嫁陸祈臣了。”
楚修遠翻了一頁書,唇角幾不可查地勾起。
堂內。
陸祈臣聽見這話,一時間勝券在握的笑僵在了臉上,不是他覺得雲歲晚攀扯了母親就能贏,而是他也發現了,雲歲晚似乎是....真的不想嫁了。
不對!
她不會不想嫁,她隻是愚蠢,不懂得見好就收!
陸祈臣握緊了藏在袖子裡的手,既然這樣,自己也沒必要再給她留餘地了,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