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紅的牡丹莖葉似是突然被人扼住了生機,挺立的冠頭緩緩垂下,片片如玉瑩潤的碩大花瓣打著旋兒墜落,似是美人遲暮,令人扼腕哀歎,又無可奈何。
“這花找了最好的花娘精心調養,花期尚有月餘,絕不可能如今就凋落了。”
楚歡歡玫粉色的紗衣隨著她誇張的動作而抖動,似是當真對這花的命運而激憤。
“郡主也不必太傷痛,物極必反,這花如此盛景,想來可能也到了壽數。”
席麵中有安撫的聲音斷續響起,隻有一個女子的聲音與眾不同。
“冠世的花期本就比平常牡丹更長,怎麼可能說謝就謝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話可不是隨便說的,若是花自然掉落,就隻是四時節氣。
若是人為,損害進獻給皇後的東西那可是冒犯天威,這罪名在座的,可沒人擔得起。
眾人循聲望去,見那女子容貌清秀,做婦人打扮,竟然是承化候府的新夫人,雲念雨。
“嗬——”
楚紹譽一看是她,不自覺輕笑,隨意撚起酒杯喝了一口。
“我說皇叔怎麼破天荒地來這裡參加什麼賞花宴,原是覺得生活無趣,想要來看個熱鬨。”
“有人重金邀我看戲,自然要赴約。”
楚修遠手裡碾著一片滑膩的花瓣,勾唇看著對麵不動如山的紅衣美人。
楚歡歡聽了雲念雨的話,像是恍然般。
“陸夫人說得很有道理,我這花好好的,怎麼會隨隨便便就謝了。”
成王府的花娘聽說冠世謝了,忙跑到花園裡確認,不住地磕頭討饒,用全家性命擔保,若沒人做手腳,這花至少還能開兩個月。
楚歡歡坐回椅子上,“花娘的意思是,我這些貴客裡,有人見不得我獻牡丹給皇後娘娘,冒著冒犯皇室的殺頭罪名,也要戕害我的牡丹?”
秦晴柔接話,“那這人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依照我看,許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
楚歡歡反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秦晴柔身上。
揭陽伯夫人也看了眼這個家裡的庶女,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接話。
秦晴柔作為家裡的庶女,從來不受重視,最喜歡這種被人關注的目光,見大家都看向她,才緩緩開口。
“我聽說有人命格下賤,屬天煞孤星,名花有靈,許是許是.....”
她說到後麵像是不敢說了一般,聲音越來越小,“許是被克了。”
“胡說!”揭陽伯夫人吳氏開口喝止了秦晴柔的話,“在座的各位都是官家小姐,名門子弟,哪裡有什麼天煞孤星。”
她趕忙福身,“郡主,我這侄女年紀尚小,平時不怎麼出門,口不擇言了。”
楚歡歡卻毫不在意,“秦小姐隻是隨口一說,夫人過激了。”
她笑得風輕雲淡,“皇嬸疼我,必不在意,我隻是覺得好好的花就這麼謝了過於蹊蹺,秦小姐的話也不無道理。”
“是啊,今日是克名花,來日豈非要克婆母小姑。”雲念雨跟著小聲嘟囔了。
席麵上一時炸開了鍋。
上京城裡的高門貴女,一輩子的指望就是在家被父兄疼愛,出門嫁得如意郎君,這話無異於是在說今日在座的各位有人命格不好。
對麵就是一排高門子,哪家的貴女都不願意擔此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