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歲晚低頭盤算著自己的砝碼,想著用什麼利益和楚修遠交換更合適,就聽見他說。
“我信你。”
空氣凝滯了片刻,他聲音如清泉擊玉,在雲歲晚心上回蕩,讓她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在這個上京城中的異類,不會有人無條件地信她。
楚修遠坐著的姿勢沒有變化,“你是我的麾下,我沒有理由不信你。”
他說完寫下了一個名字,讓她拿著去找扶青。
書房裡銅獸香爐中煙霧緲緲,雲歲晚心間微動,接過了紙。
很久之後,她都很難忘記那個午後。
男人紅色錦袍在梨花木大椅上墜下,一點光影落在他肩頭,他唇角帶著一絲弧度,腕上骨節分明,將那張紙隨意地遞給她,讓她心弦輕顫。
雲歲晚帶著人回去後,很快就收到了慈安的回信,慈安的想法和她幾乎不謀而合,她微微放心了些。
趁夜讓人去找那個猜測的東西。
可是直到第二日早上,人還沒有回來,宮裡的太監卻來了。
榴花和從前一樣,將重重的荷包塞進太監手裡,招呼著太監上座,可那太監卻推拒了荷包。
“讓縣主快些梳妝吧,皇後娘娘還在宮裡等著呢。”
太監的態度在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宮裡的態度,榴花和春水麵上都有了憂色。
雲歲晚讓他們找出了那日太後賞賜的衣服,她在宮裡沒有倚仗,唯一的指望就是太後能看在她的那點微末功勞,能讓她拖延個一時半刻。
梳妝完畢,雲歲晚就跟著太監上車前往宮禁。
皇後宮內金碧輝煌,香霧嫋嫋。
身著明黃金絲鳳袍的女人端坐上首,不苟言笑。
她雖然已經年逾四十,卻依舊端莊美麗,見雲歲晚來了,隻眼眸輕輕挑了一眼。
“臣女拜見皇後娘娘。”
雲歲晚福禮,皇後卻沒有抬眸,隻自顧自地和身邊的豔俗少女說話。
“本宮曾聽聞民間田地中有一種植物叫稗子,看著與稻穀極其相似,但卻是上不得台麵的雜草。”
楚歡歡離開接話,“皇嬸說得極是,但稗子就是稗子,早晚會被發現清理出去。”
兩人指桑罵槐地說了半天,皇後才像是剛剛發現了雲歲晚一樣。
“樂安縣主怎麼還在行禮,都沒人提醒本宮。”
雲歲晚謝恩起身,“稗子的確與稻穀很像,甚至與稻穀同期生長,若是不注意,便很容易讓人以為是天生的稻穀,可惜隻是稻穀親緣單薄的遠親。”
楚歡歡這個皇室遠親覺得自己被內涵到,偏偏話頭是皇後說起的,自己又不敢反駁。
皇後倒是因著這句話多看了雲歲晚一眼,還以為她做出那樣的事會誠惶誠恐,沒想到居然如此伶俐。
“樂安縣主難怪名聲響亮,果然是不同尋常。”
這話聽著像是誇讚,但皇後接下的一句卻是,“光天化日下藐視皇家,戕害人命。雲歲晚,你可知罪?”
聲音不大,但透出了上位者的威嚴。
一句話,就給雲歲晚定了罪,根本不給她辯駁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