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解放的時候為了讓這些潛伏者能主動現身,在報紙上宣傳過很長時間,講明了政策。
當時也確實對很多能夠迷途知返的潛伏者都是寬大處理的。
繼續潛伏堅決不願意自首的也有很多,但這些人基本上都是解放前曾經就乾過壞事兒的。
這次孟蘭被捕後確實交代出來了不少這種老古董,全國各地都有。
其實這些老古董都不是重點,她交代出來的最重要的就是幫助社會局徹底鏟除了兩處聯絡點,還通過手段抓到了三個能跟外邊直接聯係的上線。
對於外邊在咱們設立的情報小組和破壞小組是一次非常嚴重的打擊。
這也是領導們都舍不得孟蘭死的一個原因。
這個老女人簡直就是一部潛伏者的活字典,誰都說不清她的腦袋裡到底裝了多少東西。
有些可惜的就是她願意主動交代的有點太晚了,打比方說她現在就像是一個馬上就要燒完油的煤油燈,屬於她的那個生命之火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李言誠費了老鼻子勁的才給她這盞破燈裡麵硬是多續了半年的油,現在他已經徹底無能為力了。
這個老女人眼一閉腿一蹬的能死個乾脆,可那些沒交代完的隱秘就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重見天日了。
每每想到這個李言誠都有些扼腕。
“他說他沒做過什麼壞事兒,就隻是擔心被收拾。”
現在抓這些老古董,並不是要真的收拾他們,跟他們算舊賬。
像今天蘇孝同帶人去抓的這個退休老師,都已經六十多歲了,隻要能查明他解放後確實沒做過什麼,一般都會放回去。
之所以還要找他們,就是想看看從這些人嘴裡還能不能再掏出來一些什麼。
因為距離不遠,李言誠開著車很快就趕到了協和這邊,進到院子裡後,直接驅車來到了特需住院區。
剛到這個住院區的小門口,就被守在這裡的哨兵擋住了。
“李科長您稍等,我們去通報一下。”
社會局的證件還是非常好使的,除了極個彆的地方之外,幾乎都能進,最起碼也不會出現那種連通報都不通報,就被拒之門外的情形。
白貴芬出來的很快,臉上的神情十分的驚愕。
她是通過她們醫院先給社會局總部的常務辦公室打電話溝通的,那邊表示會儘快反映給領導,紙質申請醫院隨後會送過去,這樣的速度最快。
可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這邊打完電話也不過才十幾分鐘而已人就已經到了,這……
“李科長”
“白姨,您從我們那邊離開後我就把情況跟我們鐘遠柱副局長講了一下,鐘副局長聽了後表示白老為國為民操勞一生,現在病入膏肓就這麼一點心願,指示我不用等批複了,先過來儘心儘力的治療白老。”
“謝謝鐘局長,謝謝李科長。”
“您不用客氣,白姨,現在方便讓我見見白老嗎?”
“當然,李科長請!”
“紅兵,你在這兒等著我。”
“好的科長。”
“李科長,那邊有休息室,你這位同事可以在休息室休息一會兒,那裡有茶水還有報紙。”
“紅兵,你去休息室坐著吧,彆窩車上了。”
“好嘞”
……
特需病區李言誠也是第一次過來,在小門登記完進來後,看到裡邊的情形他挑了挑眉頭。
沒有想象中的豪華,就是景色看著好點,跟個花園似的,再就是各種現在能有的檢查設備一應俱全,這裡還有單獨的手術室和產房,都是平房,無非就是看著乾淨整潔安靜一些。
白貴芬父親所處的病房是一處套間,外間坐了不少人,看模樣應該都是白家的親戚。
老爺子目前的狀態也就是這一兩天了,這些親戚都是在這裡想陪著老爺子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
看到白貴芬領著說是請來的大夫進來,原本坐著的眾人都站了起來,可當他們看清李言誠的模樣時,一個個的臉上都滿是詫異之色。
實在是這位請來的大夫太過年輕。
內科杜主任作為白老的主治大夫當然也在這裡,李言誠剛一進門他就迎了上來。
“李科長,麻煩你了。”
杜主任多多少少是有些慚愧的,身為保健組成員,可以說是國內醫術最頂尖的那一撥人裡的一員,如今卻要求助於一個外人,還要以醫院名義求助。
如果不是白貴芬作為家屬主動要求,醫院是根本不會同意的。
“杜主任不用客氣了,讓我先看看老爺子吧。”
知道情況不容樂觀,李言誠也沒有什麼寒暄的想法,直接講到。
“請,白老就在內間,從今早九點多陷入昏迷後,一直到現在都沒能清醒過來,現在的情況可能比我早上跟你講的還要嚴重的多。”
李言誠的心呼一下就提了起來,已經進入彌留之際的病人就是這樣,所有情況都是預估。
而大夫介紹病情的時候一般都是以比較保守的情況來講的,如果比保守的情況還要嚴重,那豈不是……
要是他剛過來人就已經沒能堅持住過世了,那問題還不大,可如果他剛接手展開最後的治療,人卻走了,那對他的影響也還是不小的。
李言誠跟著杜主任進到了內間,白貴芬剛準備也進去呢,就被一個老者給拉住了胳膊。
“貴芬,那就是你請來的大夫?”
“是啊小叔。”
拉住白貴芬的老者是白老的親弟弟。
老者轉頭看了眼已經緩緩閉上房門的內間,小聲說道:“貴芬,小叔沒其他意思,但這個大夫也太年輕了,他能行嗎?”
“小叔,咱沒其他辦法了不是嗎?剛才杜主任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爸現在的情況能撐兩天都是奇跡。”
“唉……你爸也真是的,早點同意讓通知誌剛的話,哪裡還有現在這麼多事兒。”
“小叔,現在說這些都沒用,隻能說儘力吧。”白貴芬有些疲憊的說道。
這段時間她也是被折騰的精疲力儘,老爺子的脾氣太倔,去年國慶後他的身體狀態急轉直下,當時她就跟她父親說讓弟弟回來一趟,可老爺子堅決不同意。
結果到元旦明白自己確實是挺不下去了又想見見兒子。
可人在部隊,又是那種部隊,哪裡是說回來就能回來的。
就在白貴芬的小叔剛準備說什麼的時候,通往內間的門忽然被打開了,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一臉焦急的叫道:“貴芬,快,咱爸不行了。”
呼啦啦……
隨著他的話,外間原本小聲說話的眾人唰一下都站了起來。
白貴芬急忙抬腳向內間走去。
出來的中年男人是她愛人,一直在裡邊陪著老爺子。
李言誠也是正好踩到點上了,跟杜主任剛進去,昏迷中的白老忽然就泄了一口氣,監測設備上的心電圖直接就走成了直線。
見此情況,他也顧不得說什麼了,走到病床邊上就開始了第一次的急救。
杜主任非常清楚自己此時已經無能為力了,攔住了在場的要阻止李言誠動作的其他兩位大夫。
“你們看著就行,他如果也沒辦法的話,那就……”
話沒說完,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主任,這位是?”
其中一位大夫看著李言誠那陌生又年輕的臉龐,有些疑惑的問道。
“社會局衛生室的大夫,在急救這方麵頗有建樹。”
杜主任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來人的身份,隻能是含含混混的。
這時白貴芬已經跑進來了,其他人則是站在門口焦急的看著裡邊。
李言誠這時也顧不上問護士這裡有沒有針灸針,裝模做樣的從褲子口袋裡掏出自己的針包,一手從針包裡往出取針,另一隻手已經快速的解開了病人身上的衣服露出了胸口。
解開衣服後左手就抓住了病人的手腕,同時右手已經持針等待著搞清楚脈象後隨時下針了。
白老此時的脈象可以說是已經都摸不到了,左手稍微感覺了一下,右手的針就已經刺進了胸口的穴位。
第二針,第三針,第四針……
接連六針下去後,又過了幾秒鐘,監測器上的那條直線才又有了起伏。
一直抓著病人手腕的左手此時也漸漸的感覺到了脈象,這時李言誠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就這麼看似簡單的幾個動作,讓他額頭上都開始冒汗了。
那邊杜主任瞪大眼睛看著監測器,仿佛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不止是他,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盯著監測器,大家似乎是能感覺到白老的那顆即將停止工作的心臟越跳越有力。
一直感覺著病人的脈象變得更加清晰,李言誠這才抬起頭。
“杜主任,白副主任,老爺子現在的身體狀況十分糟糕,吊命一個月我沒什麼把握,比我手中現在那個病人的情況還要嚴重,隻能說是見招拆招,儘力而為。”
白老不止是癌細胞轉移到體內其他臟器,各臟器開始停止工作,同時還有心臟病的問題,隻這一點就比孟蘭的情況要嚴重的多,再加上他近八十歲的年紀。
能挺這麼長時間都是多虧了杜主任帶著他的人照顧的好。
如果換到其他醫療條件和大夫醫術水平稍差一點醫院去,老爺子早就入土為安了。
李言誠繼續說道:“現在有一個情況,老爺子這個狀態我需要最少在他身邊守四十八小時,隻有能度過這兩天,才能談其他的,否則……
但這裡有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我那邊還有病人需要照顧,沒辦法離開那邊時間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