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沒病又不是快要死了,這麼著急審訊乾嗎?”
李言誠一臉無奈的對著電話話筒說道。
要下班了突然讓他回處裡去審訊一名潛伏者。
可又不是什麼特彆緊迫的案件,他想不通搞這麼著急做什麼。
“本來我也準備放到明天再說。”
電話那邊傳來的是老許的聲音,他解釋道。
“可孝同在看完記錄本後跟我說,此人交代出來的一件事兒牽扯到咱們一位同誌的身份問題。
這位同誌因為上線死亡,他的資料又遺失,身份一直沒有辦法得到準確的確認。
言誠,這事情對咱們來說確實是不緊迫,遲一天早一天無所謂,但對那位老同誌而言可就不一樣了。”
聽到是因為這個,李言誠不由得就是一愣,對自己的怠慢深感自責。
原來事關曾經在那條戰線上奮戰過的同誌,那就難怪了!
“知道了處長,我現在就過去。”
“好”
放下電話後,他馬上又給羅家打電話說了一聲,然後又跟後邊在白老病房的值班醫生打了個招呼,叫上張紅兵就往處裡趕去。
老許因為來一處晚,所以他對過去的很多事情並不了解。
如果不是蘇孝同看了記錄本,又恰好知道這件事兒,這條線索估計還會往後拖幾天。
還是那句話,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可能無所謂,可對於那位一直沒有辦法證明自己身份的老同誌來說,多等一秒都是煎熬。
十分鐘後,李言誠就在處裡後院的審訊室內見到了孫全喜。
被帶過來後,老孫一直都有些疑惑,他想不明白剛才那位處長說的,會有人來幫他回憶之前的事情是什麼意思。
他有點擔心是不是人家不信任他說的,所以打算給他上手段。
說好聽一點就是幫他回憶。
他有些無奈,又有些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住那種手段。
就在他正胡思亂想之際,審訊室的門從外邊推開了,當先進來的就是那位許處長,緊隨其後的是兩位看上去年歲差不多的年輕人。
其中一位剛才見過,也就是此人說的找個人過來幫他回憶記不清的一些事兒。
聽彆人叫他蘇處,想來應該是副處長,這麼年輕就能當上副處長,看來背景應該不一般。
最後一個進來的手中拿著本子和筆,雖然沒見過這個人,但他判斷應該是記錄員。
看完四個人後,孫全喜的目光落在了那個跟副處長一起進來的年輕人身上。
這是他的習慣,喜歡研究人,多少年都改不了,乾了多年的暗探工作,又在醫院看大門十幾年,每天進進出出的不知道要看多少人,他這雙眼睛毒辣的很,就算是陌生人,他也能分析個七七八八。
在他看來,這個年輕人能跟副處長說說笑笑,還讓副處長轉過頭說話,身份應該也不同尋常。
可具體是乾什麼的,他發現自己竟然看不出來。
主要還是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氣質有些太複雜了。
“你是習慣這樣盯著人看嗎?”
可能是被抓進來後精神上徹底放鬆了,孫全喜忘記了自己在思考的同時目光還一直落在彆人身上,直到那個年輕人走到他麵前雙手扶住他麵前的擋板開口說話,他才回過神來。
“呃……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
距離這麼近,他聞到了年輕人身上淡淡的酒精味,在醫院工作了十幾年的他對這個味道實在是太熟悉了,大夫?
難道說要給他注射那什麼“吐真劑”嗎?
可是據他所知,那玩意並不能幫助回憶啊!
這個大夫當然是李言誠,看到孫全喜臉上的神情似乎又有些發呆,好像是在尋思什麼,他皺了皺眉頭,屈指敲了下擋板。
“孫全喜”
“我是”
“你在想什麼?想我怎麼幫你回憶嗎?”
“呃……是”孫全喜點了點頭:“我……我都是如實交代的,隻是因為有些事情過去的時間太久,不是我不願意說,而是真的記不清了。
有的事情還是聽我妻子講的,並不是我經曆過的,所以記的更加模糊,你們……”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了看老許和蘇孝同,最後又將目光落在了李言誠的臉上。
“你們如果想給我注射吐真劑的話,真的沒太大的必要,這種藥並不會幫助恢複模糊的記憶,反而有可能讓記憶更混亂。
我以前在接受訓練的時候被注射過,作用並不是很大。”
“吐真劑?”李言誠挑了挑眉頭,有些好笑的問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們會給你注射那玩意?”
吐真劑有很多種,其中應用最廣泛的一種叫做硫噴妥鈉,是巴比妥酸鹽類藥物,有蒜樣臭味。
這種藥剛開始的主要作用是阻礙神經信號的傳遞,讓人鎮定下來,早期被廣泛當作安眠藥使用。
這種藥物的成癮性極高,過量使用是致命的,因此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把它當成安眠藥。
作為“吐真劑”的硫噴妥鈉,其作用原理和酒精差不多,就是通過讓人迅速進入半昏迷狀態進而說出實話。
其實經常喝醉酒的朋友應該都知道,這時候說的話還真未必就是真話,更可能隻是他想說出來的話而已。
還有很多人是借著那股酒勁做一些清醒時不敢做的事情,借酒發瘋,或者說酒壯慫人膽可能更合適。
但你要說他沒意識了也不對,誰見過有幾個喝醉了敢指著鼻子罵領導的。
總的來說,這些看似神秘的“吐真劑”首先都是一些起效迅速的短效精神藥物,有些則是具有記憶閃回效應的致幻劑。
但這些藥物都有一個通病:打擊麵大,往往是多腦區同時作用,因此很難保證所述內容的客觀性。
而這些藥物又均有廣泛的不良反應,甚至還有致命風險。
因此,經曆了漫長而殘酷的實驗史後,人們發現使用藥物作為吐真劑的可行性極低。
“您是大夫,叫您過來幫助我恢複記憶,難道不是注射藥物嗎?”
“嗬嗬,你想的太多了。”李言誠笑著搖搖頭。
“我確實可以幫你恢複記憶,不過並不用給你注射什麼藥物,需要說明的是,我的方法有副作用,比如你未來一段時間生活不能自理,隻能躺床上一動都不能動。
我說這些並不是征求你的意見,隻是告訴你一下你接下來將要麵對的事情而已。”
說著,他回頭從記錄員那裡接過記錄本,翻到記錄他們現在最想知道的那件事情的那一頁。
掃了一眼後,他也不管對麵這人的臉色已經變的很難看了,直接問道。
“孫全喜,你今天下午交代說在民國三十七年,也就是一九四八年七月,義順解放前夕,你們義順分站曾經抓捕過一位我們的人。
此人姓苗,是當時義順縣府的一名書記員。”
麵對詢問,孫全喜壓下了心頭那股對未知的恐慌感,十分配合的點了下頭。
“沒錯,這是我交代的。”
“可你之前不是說你是一名暗探麼,隸屬於北河站,根本不和義順站打交道,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兒的?”
李言誠合上手中的記錄本,反手遞還給記錄員,眼睛注視著孫全喜淡淡的問道。
“這個事情並不是我親身經曆的,是後來我妻子閒來無事時跟我講的,那會兒其實義順已經亂了,很多人都提前跑了,當時義順分站的負責人……”
“停,這些你都說過,我們記錄本上有,不用再重複了,你就告訴我,你妻子跟你講這件事情的時候講的詳細不就行了。”
李言誠可沒時間聽他講那些過往,白老那邊隨時都有可能叫他,他必須要儘快處理完這邊的事情。
“我印象中她跟我講的時候挺詳細的,但……”孫全喜緊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搖搖頭說道。
“但我真的想不起來那些細節了,我隻記得她說她是當時的記錄員。”
“講過就好!”李言誠點點頭,轉身看向了老許。
“處長,那我現在就開始?”
“行,開始吧,速戰速決,你那邊不是還有事兒呢麼。”
“好嘞”
一邊說著,李言誠的右手已經搭到了孫全喜被銬在桌子上的右手手腕處,同時左手也伸進了褲子口袋,準備掏針包。
孫全喜有些詫異的低頭看著那隻給自己把脈的手,他著實是想不明白,這是要乾嗎?
看了眼後,當他剛抬起頭,就看到了那個針包。
然後就看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已經收回了自己的右手,上手打開針包,從裡邊抽出了四根明晃晃的長針。
“這……這是……您這是要乾什麼?”老孫說出來的話都帶上了顫音。
“幫你回憶你忘記了的那些事情,放心,這個沒什麼其他感覺的。”
在孫全喜充滿了恐懼的目光中,一旁的蘇孝同過來幫忙扶住了他的腦袋,防著他亂動紮錯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