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送阿池上學了?”她看著朱氏,心道:瞧那狐媚樣子,年年要添新衣裳,都穿自己身上了,兒子身上卻連上學的錢都舍不得。
三房的張氏更要瞧二房的笑話了:“還是阿池懂事,留著銀子給阿月看病呢。”
“可不是,念書哪有治病要緊……”
楊氏火上澆油:“阿池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心疼他妹妹。”
又提沈月是啞巴的事。
大人說話,沈持不能插嘴,他看著沈煌,這個向來溫和隱忍的男人被紮中心窩,他黑著臉掃過沈文和沈涼二人:“大哥,老三,我平素在家的時候少,阿月還小,你們做長輩的該有個長輩的樣子。”
張嘴閉嘴的“啞巴”,哪裡有個做長輩的樣子。
他甚少用這種語氣對他們說話,沈文、沈涼同時一驚,不約而同看著自家婆娘,眼神厭惡而又發狠,這一眼便讓嘴碎的女人們安靜下來。
她們自知過分了,紛紛低頭往嘴裡抿飯。
朱氏卻看著不以為意,始終麵帶淡淡笑意:“這念書啊,念好了能有大出息呢。”她掃過沈全等三個侄子:“你們去了私塾可要好好的念書,早早給家裡拿個功名回來才是。”
說得仨人都低下頭,心中怯怯的,尤其沈正恨不得哭出來,他昨日一進蘇家私塾就頭暈,根本不想上學。
沈山掃過兩個兒媳婦一眼,她們都低下頭,把更刻薄的話咽了下去。
“要我說呀,”老劉氏看著沈煌,眼中比平時多了些許光彩:“讓阿池拜個師傅學一陣子拳腳,過幾年你帶著他在衙門的頭兒跟前混個臉熟,說不定長大能跟你一樣去衙門當差呢。”
不見得一定要花銀子去念書。
沈煌打哈哈:“是啊是啊,娘說的是。”
沈月還對著大夥兒笑了一笑,軟軟糯糯的女娃兒特彆可愛,好像沒聽懂伯母和嬸娘嘲諷她是個啞巴。這讓沈持愈發心疼她,他看準他們在說話的空隙,挑稍微好吃一點兒的菜都夾到了沈月碗裡,兄妹二人不聲不響地吃著東西,任憑他們嚼舌,反正他也沒聽進去一句。
他隻想著既有了念書的計劃,那便儘早規劃儘快考取功名,待日後有能力了,或許會尋覓到良醫,為沈月治一治啞病,萬一能治好呢……
一家四口各懷心思填了填肚子,吃得七分飽回到屋中。
等倆孩子玩了一陣子,朱氏拿出一袋子鹵豆乾,還有兩個尚且溫熱的白麵饅頭:“你爹花錢買給咱們吃的,快吃吧。”
沈煌拿雙筷子坐下來,他大抵是不吃的,隻拿筷子夾給沈月,女兒出生的時候才四斤多點兒,他總覺得是虧欠了她的嘴,所以才不會說話,所以總是哄著她多吃點兒東西。
沈持和沈月大口吃著,沒有科技與狠活兒,純天然的調料鹵出來的豆乾太香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個有潛力的吃貨,隻是上輩子身體條件不行,限製了他的發揮,這輩子,他準備擼起袖子,好好當一回老饕,吃吃吃,吃遍美食,吃個酣暢淋漓。
他上輩子雖然身體病弱,這個不能吃那個也不能吃,但是他喜歡做飯啊,最喜歡搗鼓美食,上研究生的時候在校外租房,幾乎有時間就自己做飯吃,光菜譜自己都記了好幾本,還兼職做物理科普博主,美食,是他除了探索物理之外唯二的愛好。
他的粉絲是衝著他有趣科普來的,最後愛上了他做的飯,被他做飯吸引來的粉絲,最後竟愛上了物理。
那會兒,沈持說等他畢業了,要是混不到工作,就一邊直播做飯一邊科普物理,沒想到研三突發心臟病,稀裡糊塗地穿到了這裡來。
……
幾日後,五月初三早上,沈山帶著沈全、沈正和沈知秋三個孫子,趕著騾車去清鎮的蘇家私塾報到。
這次接待他們的是蘇秀才,他掃過沈家的三個孩子,問沈山:“我記得你家中還有一個長得麵白眼亮的孩子,他怎麼沒來?”
當日他不經意瞥見過沈持,還有些許印象。
“他暫時不想念書,”沈山帶著歉意說道:“蘇先生的記性可真好。”
蘇秀才歎了口氣:“那孩子看起來是個有靈氣的。”他不明白為什麼沈持不來念書,也不好多問。
沈山驚訝他這般說法,以為隻是麵上的恭維,放下臘肉和瓜果:“多謝先生不同他計較,祝您桃李滿天下。”
蘇秀才收下三條臘肉、瓜果和農家新采摘的一捆寓意念書勤奮的芹菜:“他要是日後有求學的念頭,隨時可以送過來。”
沈山連連說好。
私塾的事情辦妥,沈山回到家中,他看著還餘下的一條臘肉搖搖頭,讓老劉氏拿到廚房改善夥食。
他想,沈持應當不會去念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