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歎了口氣。
他示意沈錦書坐,“朕一猜就猜到了,你肯定會提這個要求。”
他話音一轉,“可是,朕不能答應你。”
沈錦書有些失望。
皇帝揉按著眉心。
他怕沈錦書這個沒接觸朝政的小姑娘不知道這裡麵的彎彎繞繞,耐心解釋起來。
“你爹沈繼昌是朕的老友,是太子的恩師,朕和太子何嘗不想讓他回來呢?”
“可朕,無能為力。”
“前些日子,東寧鎮江堤垮塌,一場洪水讓百姓死傷無數,有地方官員上報說,東寧鎮發生洪災是因為堤壩年久失修才會輕易潰塌,可朝廷年年撥款修堤壩,東寧鎮怎麼會年久失修呢?”
“必定是有人貪墨了這巨額銀兩。”
“朕讓沈繼昌跟太子去東寧鎮調查,結果查到了東寧侯頭上。”
“這個東寧侯,他祖父老侯爺曾在戰場上替先皇擋了致命的毒箭,先皇安然無恙,人家老侯爺死了,於是先皇賜了老侯爺府丹書鐵券,說不論老侯爺的後人犯了多大的罪過,都可免死一次。”
“沈繼昌和太子將罪證擺在東寧侯麵前,東寧侯辯無可辯,於是拿出丹書鐵券想逃脫一死。”
“可他所犯的罪行罄竹難書,因他貪墨導致堤壩三年無修,那場洪水讓東寧鎮死了數以萬計的百姓,哀鴻遍野,朕若是饒恕了他,何以平民憤?”
“朕想殺他,可又不能殺他。”
“因為朕不能不認先皇的丹書鐵券,不能不認老侯爺對先皇的救命之恩,人家為救先皇而死,就隻有這麼一個孫兒,朕怎能趕儘殺絕讓其斷子絕孫?”
“這種情況下,沈繼昌挺身而出。”
“他為了百姓,不顧丹書鐵券當場斬殺了東寧侯,他給朕和太子解決了難題,他還了百姓一個公道,可朝廷卻不能給他公道……”
皇帝望著沈錦書。
“沈丫頭,這滿朝文武沒有幾個官員真的乾乾淨淨,他們心裡有鬼自然厭惡沈繼昌這種嫉惡如仇的正直之人。”
“他們紛紛上奏說沈繼昌斬殺東寧侯是藐視先皇,踐踏皇權,東寧侯的妻妾也聯合族親一起捧著丹書鐵券跪著求朕處死沈繼昌為東寧侯償命,這種情況下,朕若是執意恕沈繼昌無罪,必定會與滿朝官員勳貴為敵。”
“所以,朕隻能先委屈沈繼昌,讓他先流放,過兩年此事慢慢平息了,朕才能將沈繼昌召回來。”
皇帝歎息一聲,“所以沈家丫頭,這種情況下你讓朕立刻把你爹接回京城,朕如何跟滿朝文武交代,如何跟東寧侯的家人交代?”
沈錦書沉默望著皇帝。
她明白。
她懂。
皇帝雖然坐擁天下,卻也不能肆意而行,有些皇帝連娶自己心愛的女人為皇後都做不到,哪兒有絕對的自由呢?
她想到沈家爹爹不久之後會在流放地被打斷一條腿,身子遭受重創,即便後來回京了,沒過幾年也會去世……
她輕聲說,“就沒有什麼辦法能救爹爹了嗎?”
一旁,趙元承看了一眼沈錦書,指著趙桓禹說,“你求桓兒,他或許能幫你。”
沈錦書微愣。
她下意識看向趙桓禹。
皇帝和太子都沒有辦法,趙桓禹一個王府世子能有辦法?
趙桓禹也有些懵。
他驚訝望著趙元承,“我?我怎麼幫?去流放地把老人家搶回來嗎?這不行吧?”
趙元承默默跟皇帝對視。
父子倆輕咳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