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毅倒沒有被嚇到,也沒有驚訝。
這地方沒有什麼藏在寶物裡的老爺爺,也不存在遠超人類認知的世外高人。奧爾洛夫家族榮耀的陳列館,隻有一位守護這些榮耀的老人。
老人是奧爾洛夫家族的前輩,奧爾洛夫五兄弟的叔叔,算是阿列克謝的爺爺輩。作為家族長輩,卻從來沒有插手家族的具體事務,老人隻經營著自己的一方天地,就是這座陳列館。
奧爾洛夫家族是暴發戶,奧爾洛夫家族的子弟紈絝居多,好勇鬥狠者更甚,這裡沒有多少人在意自己真正在文化與藝術上留名,他們隻想靠著軍功與殺戮,在卡裡斯馬的曆史上留下印記。
但,隻有那樣怎麼行?
老人是這家族唯一在意這些故事的人,也讓這座陳列館,變得不再是奧爾洛夫家族武勳的紀念館。
但他也不能阻止庸俗的奧爾洛夫用價格為這裡的陳列品排序。
周培毅回過頭,看著有些乾枯瘦弱的老人,回答說:“確實有些您能幫我的事情,不知道您現在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老朽行將就木,剩下的時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方便。”
老人在前頭走,像走迷宮一樣在一座一座陳列著寶物的展櫃中穿行,嘴裡還說著:“奧爾洛夫的孩子們,如果不是家族的要求,是不會到這裡來的。即便來了,也都在看前半個展廳,聽他們的父輩的‘豐功偉績’。偶爾會有些孩子來到後廳,卻也最多不過是讚歎這裡寶物的價值,想著把這裡的東西賣掉,能換多少奢侈的享受。唉。”
“我不是奧爾洛夫家族的人,老先生。”周培毅說,“或許,您並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於我並不重要,年輕人。還有人願意來這裡看,我就已經知足了。”
“我是來找東西的,或者說,我在找的不是什麼具體的東西,而是靈感。”
老人點頭:“這裡的東西最多隻有些售賣的價值,你懂行,肯定看得出來。對老朽而言,那些東西重要,漂亮,但,最多隻有個殼子。”
他在一幅畫前站定,走過的路仿佛星羅棋布,每一個經過的展櫃都是鑰匙的齒牙,而最終的目標,就是開啟這扇門。
畫幅緩緩移動,老人的麵前,出現了一個明亮的房間。
房間裡沒有什麼複雜的陳設,隻有幾張桌子,一些設備。在桌子上,是殘破不堪的古代遺物,正在進行修複。而在桌子邊,一些被拜訪陳列起來的碎片,已經修複完整,隱隱約約能看出原本的模樣。
“如果你要看曆史,就不能隻看到光輝燦爛的藝術珍品。”老人緩緩地說,“在泥土裡的,在廢墟裡的,比起那些藝術品得到了更少的關注,也不會有人去異化它們的形象,爭奪它們的所有權,為它們改頭換麵。”
“所以那些更真實。”
“所以這些更真實。”老人點點頭,“我非常欣賞一位來自拉提夏的學者,曆史學家雅各布。他總是在質疑,伊洛波的曆史由王國與神教寫就,裡麵總會不吝於對於權勢熏天之大人物的讚美。而這位學者,總在希望更多人去發掘和收集,那些被我們忽視的沒有價值的古代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