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聲音還很平靜,但心跳的加速,並不能掩蓋住他的情緒波動。
周培毅聽到,老人繼續說:“曆史書上不會有記載,但文明會有見證。在盧波之前,存在過一個偉大的文明,一個不知道名字的文明。她是我們所有伊洛波人的祖先,是先行者,是這片土地上最早的開拓者。他們孕育了燦爛的文化,崇拜著不一樣的神明。”
“這陶片上,就是他們崇拜的神明嗎?”周培毅問。
“是,也不是。準確的說,那個文明,崇拜的是宇宙。”老人說,“他們研究太陽的軌跡,在天空中畫出了天道。在天道上,在夜晚裡,那些璀璨的星星,代表了他們崇拜的神明。”
周培毅突然想到了一件東西,那是雅各布先生,生前所研究的星圖。
羅拉德沒有欺騙,那確實是雅各布先生最後研究的東西,是聖城一直在警惕的東西。那是伊洛波時代早期文明的象征,是另外一種崇拜。
但是這種信仰,隨著神教的崛起,一步步遭遇了壓製,以至於在如今的曆史中已經難尋蹤跡。就像那文明一樣,連名字都不被人記起。
聖城想要掩埋的就是這個嗎?隻有這個嗎?加爾文發現了空王座的真相,這樣的秘密能夠與其等量齊觀嗎?
而老人依舊沉浸在自己發現的世界裡,自顧自地繼續說:“偉大的文明,燦爛輝煌的造物與文化!有人說,當年的盧波帝國,就是這文明的續章。當然,兩大文明的起點並不相同,他們相隔著一片大洋,生長在不同的土地之上。但是,很多像這樣的文明發現,都能證明,盧波帝國並不是最初就投入了神教的懷抱,他們最初相信的,也是這樣的星辰。”
然後,老人抬起頭,從房間的房頂,將視線投射向天空,穿過雲霧、大氣,抵達了所有伊洛波人命定的天堂。
“畢竟,斯比爾星脊就在那裡。”
星象崇拜,哪怕是如今的伊洛波,也無法利用能力者的強大與科技的發展,去對抗自然的無上偉力。
而在所有偉大的最原初的力量之中,斯比爾星脊又是其中最為強大,最為神秘,最不可被抗拒的那一個。
因為它的存在,因為它密集的星雲,濃鬱的物質,可怕的引力,伊洛波人可以完成星際航行,卻永遠無法擺脫它的範圍。伊洛波人可以成為類似神明的存在,卻永遠無法接近真正的神明。
伊洛波是被囚禁在斯比爾星脊之下的囚徒,是時間與空間的囚徒。
周培毅自然不會和老人分享自己知道的這些事情,神教內部的千年戰爭,空置的王座,被異化又消失無蹤的神明,對於長生,對於超越人類本身的探索,以及,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
斯比爾星脊就在那裡,星門在那裡,不僅是神教的星門,也會是盧波的門,更早文明的門。
但在神教和伊洛波之前的所有人,都沒有得到真正的感召。神就是斯比爾星脊本身,或者說,有人相信祂深藏於此,如同觀賞戲劇一樣,欣賞著文明興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