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嶄新的,李儉先前從未考慮過的猜疑,突然在腦海中攪動風雲,顯得尤為重要。
謙虛是美德,但過分的謙虛隻會影響人認識世界。不誇張的說,在靈氣複蘇時分,造就第二紀元各種族勢力分布的主要因素,除了突然出現的填充地塊分割自然環境,便是人類的第一產業。
人類將自己成為主導後的時代稱為人類世,這看起來有些狂妄,但這並不隻是人類感歎自身“偉大”的囈語。在人類進入工業時代之後,哪怕相對整個地球來說,人類在其表麵的工作,也使其表麵的礦產分布產生了明顯的變化。
以華夏為例,華夏強大的鋼鐵工業,成為吞吃鐵礦石的猛獸。全世界開采的鐵礦石,有一大半都向華夏湧來,大多數鋼產品留在華夏,使得華夏大地從過去的貧鐵區變成“富礦”——如果人類文明突然消失,之後誕生的智慧種族一定會將那些鋼材看做“由於不明原因自然形成的高品質鐵礦石”。
這是無機物方麵的影響,對生物的影響,人類也做到了符合“人類世”稱呼的偉業。
對生物來說,跨越自然環境的天塹是相當困難的。鳥有鳥的活動範圍、獸有獸的活動範圍,科隆群島相距不遠,可即使如此,隻要滿足分隔效果,同出一支的生物便會進化成不一樣的模樣。
而人類為了一己私欲,將溝壑打通了。
沒有貓的島上出現了貓,有袋類動物的大陸上出現了它們的近親。香料因其對人類的特殊價值而得以出現在每一處可以生存的地方,為了謀利,任何人都會嘗試著種植高產糧食作物或經濟作物——即使這玩意原本和這片土地沒有半點關係,甚至會危害當地生態係統。
一種植物,如果被人類認為可以吃,那它就會被農夫著重培養、留存。隻要它足夠高產,再有一點好吃,那麼挖去一株就種下十株,挖去十株就種下百株。病蟲害來時,農夫比它更心痛,如果要搬家,那糧種就要和他們一塊遠行。
作物在地表擴展生活範圍,它們不需要與其它植物進行生存競爭,搶不過養分水分光照這些事,都會由愛護它們的農夫擺平。作為交換,它們要做的就是越來越高產,越來越好吃,將自己綁定在食物網中獨一無二的統治級生物的戰車上。
過去,植物需要適應環境、與同生態位生物競爭,現在,適應人類也能達到同樣效果。
植物是如此,動物也是如此。
家禽家畜的野化速度相當快,如果沒有人類——或者相同用意的智慧生物——乾涉,大自然中根本就不會出現白白胖胖的家豬、儘快生長繁衍的家雞……這些東西在自然競爭中壓根拚不過相近生態位的其他物種,但相較於那些拚了命適應大自然的物種,它們適應了人類。
於是人類把它們帶到地球各處,隻要是家禽家畜能夠生活的地方,就有它們的足跡。發現家禽家畜的豢養痕跡甚至成了考古的重要指標,就好像這些生物打一開始就和人類綁得死死的。
不適應人類的動物當然也有,那些並非家養的動物,如果是可以食用的,就有被人類捕獵的危險;如果是不建議食用,對人類有危害的,又會被人類驅離。
被人類驅離的動物隻能向遠離人煙的區域逃跑,而在人類數量不斷增長的人類世,要想逃出人類的視野,那就隻能躲進深山老林,躲開人類活動。一旦山林開辟,它們就又要躲向更遠處。
甚至,在人類世短短幾萬年(一說幾十萬年)中,本以為要在十幾萬年裡才會有明顯變化的生物們,紛紛產生了晝伏夜出的特性——就為了躲避在白天活動的人類。
作為靈氣複蘇前的食物網霸主,作為恐怖直立猿,人類在空間上和時間上都對其他宏觀生物產生了支配效果,即使其中一些效果是人類沒有注意到的副作用。
所以,在靈氣複蘇的那一瞬間,起碼在陸地上,分布的最多、最廣,數量上最有優勢的,應該全是些人類熟悉的家禽家畜。
它們的數量甚至足夠它們在被填充地塊分割的各個地區獨自稱王稱霸,各地都有大量的家雞、家豬之類的禽獸,它們哪怕沒有聚在一起,難道尚不能以一地的存欄量,成為當地一霸嗎?
先前北麵過來的羊族也是。它們和靈山礦區影響範圍內的羊族沒有半點關係,但這毫不影響羊這個物種能在靈山礦區以北形成一個獨立的大族,在華夏內的一支還能在攻守同盟中充當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