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軍的進攻被擊退了,固然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但索科夫的心裡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很清楚,被打敗的不過是德軍的先頭部隊。彆說隻是將他們擊退,就算將他們全殲,以德軍現有的實力,很快就能再調一個師、兩個師的兵力過來,他們在飛機、坦克、大炮的配合下,足以將自己這支有著六千多人、但卻外強中乾的新建步兵旅碾成齏粉。
安德烈發現了索科夫有些悶悶不樂,不解地問道“旅長同誌,我們已經粉碎了德軍的進攻,您怎麼看起來有些不開心呢?”
“德國人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擔心他們很快就會卷土重來。”索科夫表情嚴肅地說“我擔心我們很難擋住敵人的進攻。”
“放心吧,旅長同誌。”可能是剛剛擊退了德軍的進攻,安德烈顯得信心十足“既然我們能打退他們一次進攻,那麼就有信心再打退他們的第二次、第三次進攻。”
索科夫看了一眼信心開始膨脹的安德烈,心裡暗說你今天擊退了德軍的兩次進攻,但部隊的傷亡已經接近七百人,如果再這樣打下去,要不了兩天,三營就該取消建製了。不過為了不打擊對方的積極性,他還是委婉地說“在剛剛結束的戰鬥中,阿裡泰的坦克連損失了四輛坦克,這樣一來,我們隻剩下了十三輛坦克。要是德軍出動裝甲師來進攻的話,就算有他們的協助,你們也很難守住城東的陣地。”
“旅長同誌,除了坦克連,我們不是還有炮兵連麼?”安德烈望著索科夫說道“我們的炮兵連在剛才的戰鬥中,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我們就隻有一個炮兵連,”索科夫板著臉說道“他們不光要為你們提供炮火支援,假如其它的方向遭到敵人進攻時,他們還需要為堅守在那些地方的戰友提供支援。敵人知道了我們有炮兵存在,肯定會想方設法消滅它,因此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輕易動用炮兵。”
“營長同誌,營長同誌!”兩人正說著話,忽然從外麵闖進了一名軍官。軍官原本是想向安德烈彙報情況的,進來後卻發現索科夫也在這裡,不禁有些遲疑,不知應該向誰彙報。
好在安德烈看出了他的窘態,對他說道“古察科夫中尉,既然旅長同誌在這裡,你有什麼事情,就向他彙報吧。”說完這幾句話,他向索科夫介紹說,“旅長同誌,中尉剛從戰俘營裡救出來沒多久,我看他有豐富的指揮經驗,便讓他擔任了三連長。”
安德烈原以為自己私自任命古察科夫當連長,會受到索科夫批評。誰知索科夫聽後,隻是點了點頭,麵無表情地衝古察科夫說“中尉同誌,說吧,有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古察科夫有些慌亂地回答說“我們連抓獲了三十多名俘虜,其中有七八傷員,我想請示一下營長,該如何處置?”
“中尉同誌,我們暫時沒有收容俘虜的能力,而且那些傷員還會浪費我們寶貴的藥品。”聽說是這件事,安德烈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悅“立即把他們全部槍斃掉。”
“是!”古察科夫可能是在戰俘營裡受夠了德國人的窩囊氣,聽到安德烈的吩咐,便爽快地答應道“我立即回去讓戰士把這些該死的法西斯分子都槍斃掉。”
“等一等,中尉同誌。”看到古察科夫轉身打算離開指揮所,索科夫在身後叫住了他。隨後側著臉對安德烈說“安德烈大尉,我們不能槍斃這些德軍俘虜。”
“旅長同誌,我們怎麼能將他們放掉呢?”安德烈聽索科夫這麼說,立即急眼了“如果他們回到那邊,又會重新拿起武器與我們進行戰鬥……”
“行了,大尉同誌,你不必說了。”索科夫不等安德烈說完,便抬手製止了他“就算我們將這些德軍俘虜槍斃,對敵人的實力也沒有多大的影響。相反,德軍指揮官卻可以利用這事來做文章,說隻要落到我們的手裡,他們就會被槍斃,從而逼得德軍士兵不得不和我們拚命。假如我們把這些德國兵放回去,他們就會告訴自己的同伴,說我們要槍斃俘虜不過是謠言而已。這樣以後再遇到形勢對他們不妙時,敵人就有可能選擇投降,而不是和我們血戰到底。”
經過索科夫這麼一解釋,安德烈和古察科夫都恍然大悟,連忙點著頭說“旅長同誌,您說得有道理,我們這就把德軍俘虜放掉。”
三連的戰士裡,有不少是來自戰俘營,他們對德國人的仇恨比誰都強烈。因此古察科夫前去請示安德烈之前,專門挑選了十幾名從戰俘營獲救的戰士,由一名中士率領來看管德軍戰俘,他當時考慮的是,一旦安德烈下令將俘虜全部槍決,就由這些戰士來執行,給他們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
戰士們想到這些俘虜早晚要被槍斃的,對他們自然不會客氣,稍有看不順眼,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把不敢還手的俘虜打得鼻青臉腫。看到古察科夫一路小跑著回來,帶隊的中士連忙迎上去,問道“連長同誌,把他們都槍斃嗎?”
誰知古察科夫卻搖了搖頭,出人意料地說“把他們全部放掉!”
“什麼,把他們全部放掉?”古察科夫的話,不光讓中士吃驚,連一旁的戰士們也以為自己聽錯了,紛紛圍上來問道“連長同誌,為什麼要把他們放掉了?難道您忘記了,他們在戰俘營裡是怎麼對待我們的嗎?”
聽自己的部下提起戰俘營,在裡麵受儘了屈辱和折磨的古察科夫,不由自主地將手搭在了腰間的槍套上,他恨不得立即拔出手槍,將麵前的這群德軍俘虜全部斃掉。但好在他的理智戰勝了衝動,他把手從槍套上移開,隨後吩咐自己的部下“這是旅長的命令,立即把所有的俘虜放掉,執行命令吧!”
蘇軍是一支嚴格服從命令的部隊,就算明知道上級的命令是錯誤的,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執行。雖說這些戰士心裡對德國人充滿了仇恨,但聽說是旅長的命令,他們還是上前鬆開了德軍手腕上的繩子,然後衝他們吐了一口唾沫,說道“滾吧,該死的德國佬,滾回你們自己人那裡去吧。”
原來以為自己死定了的德軍俘虜,看到蘇軍戰士不光沒殺自己,反而給自己鬆開了手上的繩子,不由都愣住了。由於語言不通,他們光聽到蘇軍戰士在不停地咒罵自己,卻聽不懂對方說是什麼。
好在古察科夫在戰俘營裡學了幾句德軍,他先是從背囊裡掏出一塊黑麵包,扔到了一個跪在自己麵前的德國兵,隨後又掏出一個急救包,扔給了一名躺在地上的德軍傷員,最後咬著後槽牙,用生硬的德語說道“你們,運氣好,不槍斃,滾!”
德軍俘虜聽懂了古察科夫說的語法不標準的德語,不過他們還是呆在原地沒敢動彈,深怕古察科夫是騙他們的,隻要一起身,周圍那些黑洞洞的槍口就會衝他們開火。見德國人蹲在地上不動彈,古察科夫上前一腳將一名俘虜踹翻在地,提高嗓門吼道“滾!”
德軍俘虜這才確認古察科夫是真的要放走他們,連忙道謝後,扶起傷員,連滾帶爬地朝著東麵跑去。
看著德軍俘虜遠去,中士有些不服氣地說“連長同誌,我想不懂,為什麼要把德軍俘虜放了。難道您不知道,他們回去之後,會重新拿起武器來打我們嗎?”
“我明白!”古察科夫衝著中士吼道“難道我在戰俘營裡受的罪,比你們少了?難道我不想把抓到的德軍俘虜全部槍斃嗎?”中士見古察科夫發火了,連忙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見中士不說話,古察科夫歎了口氣,說道“旅長同誌說了,我們就算把這些俘虜全部槍斃,對德國人來說也沒有什麼影響。相反,德國人卻可以利用這事來做文章,說我們會把所有抓住的俘虜槍斃,這樣就迫使他們的士兵不得不和我決一死戰。但今天我們把俘虜放回去,這些謠言就會不攻自破,明白嗎?”
雖說戰士們的心裡還有疙瘩,但既然連長都這麼說了,他們就算想反對,也沒有什麼用處,隻能硬著頭皮答道“明白了,連長同誌!”
遠在葉列茨方向的羅科索夫斯基,得知敵人開始進攻庫爾斯克之後,心裡也開始著急。他問馬利寧“參謀長,坦克第7軍到什麼地方了,他們還有多久才能趕到庫爾斯克?”
馬利寧連忙用手指著地圖對羅科索夫斯基說“司令員同誌,根據羅特米斯特羅夫少將的報告,他的坦克第7軍距離庫爾斯克還有七十公裡。如果道路狀況良好的話,隻需要一晝夜,他們就能趕到庫爾斯克。但是……”
“但是什麼?”羅科索夫斯基有些不悅地問“他們明天不能趕到庫爾斯克嗎?”
“我覺得很困難。”馬利寧乾巴巴地回答說“在他們前進的道路上,到處是森林和沼澤,使他們的行動受到了限製。而且沿途還有不少的坦克拋錨,需要專業人士進行維修,以他們現有的狀態,就算趕到了庫爾斯克,可能也很難立即參加戰鬥。”
見羅特米斯特羅夫的坦克軍指望不上了,羅科索夫斯基隻能退而求其次“大本營派出的增援部隊,目前到達什麼位置了?”
“根據我所掌握的情報,他們今天中午已經先後趕到了葉列茨。”馬利寧向羅科索夫斯基報告說“兩個步兵師可以在兩天內,穿過森林和沼澤趕到庫爾斯克;而坦克旅和炮兵部隊,則需要至少多一倍的時間。”
“參謀長,也就是說”羅科索夫斯基等馬利寧說完後,盯著地圖說道“索科夫的步兵第73旅在兩天內,是得不到任何援兵?”
“沒錯,司令員同誌。”馬利寧點了點頭,肯定地回答說“情況正是如此。”
羅科索夫斯基盯著麵前的電話機看了一陣後,果斷地搖動了幾下手柄,隨後拿起聽筒貼在耳邊,對著話筒說“我是羅科索夫斯基,立即給我接空軍第2集團軍司令員克拉索夫斯基少將。”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聽到克拉索夫斯基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羅科索夫斯基立即說道“將軍同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德軍將對庫爾斯克發起進攻,我希望你能出動空軍,為堅守在那裡的部隊提供空中支援!”
克拉索夫斯基根本不知道索科夫的部隊已占領庫爾斯克的消息,此刻聽羅科索夫斯基這麼一說,不由吃驚地問“司令員同誌,那裡不是敵占區嗎,怎麼會有我們的部隊呢?”
“我們的部隊前兩天深入敵後,奪取了庫爾斯克。”羅科索夫斯基簡短地說道“敵人不甘心丟失這座城市,正在集結兵力試圖奪回這座城市。我軍在城內的防禦力量還很薄弱,為了守住這座城市,需要你們空軍為他們提供支援。”
搞清楚怎麼回事後,克拉索夫斯基立即表態說“明白了,司令員同誌。明天一早,我就出動空軍,為堅守在庫爾斯克的部隊提供空中支援。”
羅科索夫斯基和克拉索夫斯基談妥空中支援的事情後,放下電話將馬利寧叫到麵前,對他說道“參謀長,給索科夫中校發個電報,說我們明天會為他提供空中支援,讓他想儘一切辦法,也要守住庫爾斯克,絕對不能讓城市再落入德國人的手裡。”
“是,司令員同誌。”馬利寧聽羅科索夫斯基這麼說,頓時喜笑顏開“我想米沙聽到這個好消息,就更有決心堅守庫爾斯克了。我這就給他發電報,將這個消息通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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