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咬了咬唇,雖然現在說這些已經無意義。
可是直到現在這一刻,她仍覺得,自己沒有喜歡錯人。
她眼中微光閃爍:“他是京城第一公子,他飽讀詩書,才華橫溢,他又是本朝最年輕的翰林侍讀。他會在大雨天,不計身份尊卑,伸手去扶一個將要摔倒的婢子。他對下人說話,總是輕風細雨,從來沒有仗著公子的聲勢耍威嚴。他是我心目中,最好的郎君。”
夏桉道:“可他今日,動手狠狠打了你。”
如風厲聲辯解:“那是我令他太失望了!是啊,我從前在他麵前,是那般的恭謹守禮,今日卻是這般出現在他眼前,他一定是失望透頂了……”
夏桉實在忍不住打斷她:“有沒有可能,他不是失望,隻是單純嫌惡你呢?”
“不可能,大公子不是這樣的人。他向來對我的服侍都是接納的。”
“接納,接納你遞給他的帕子,接納你為他,熬得艾草膏?”
往事浮現,如風眸色漸紅。
“不然呢,”她有些哽咽,“我們一直都相敬如賓,我該好好珍惜那份默契的,可我卻對他生出了非分之想。是我該死。”
夏桉默了默,從袖口掏出了兩樣東西。
“那你看看這是什麼?”
如風冷眼看過去,待看清夏桉手上的東西時,紅彤彤的眸子猛得一滯。
“這,這,這些東西怎麼會在你這裡?”
夏桉唇角浮起嘲諷的弧度:“是啊,本來應該在兄長手裡的東西,為何會在我的手裡?”
如風下意識質問她:“你偷了大公子的東西?三姑娘你怎麼能做賊?快還給大公子。這些已經是我和大公子之間難有的暖意和溫情了,三姑娘便給我留些念想吧。”
夏桉有些為難地看了看手裡的帕子和艾草膏。
“如風姐,不是我不想還,而是這些東西,本就是兄長不要的。”
“他不要?你胡說,他明明都收下了。”
夏桉指指棉帕:“這個,那日兄長剛走出竹林,便將它丟在一旁的水塘裡。”
她又指指艾草膏:“至於這個,那日兄長出了府門,便讓護衛丟在路旁的草叢裡了。”
如風眼裡迸出一股愕然:“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騙我!”
夏桉沒有說話,就這麼定定看著她。
如風終於意識到,夏桉說的是真的。
否則不可能兩樣東西,都不在大公子處。
他竟是收到後,就直接丟了?
他嫌惡她遞給他的帕子,甚至嫌惡她花了整整一個晚上,熬腫了眼睛為他熬的艾草膏。
如風身體似脫力般癱了下去,眼中最後那一抹微光,在這一瞬寂滅。
她突然苦笑一聲。
所以,她在他心裡,什麼什麼都不是。
所以今夜她求他給她一個痛快時,他甚至都不願意臟了自己的手。
原來,這一場緣分,就是自己自作多情的一場白日夢啊。
她的臉仿佛被一層厚重的絕望之霧覆蓋。
淚,無聲滑落,與臉上精心描畫的胭脂混雜,形成了一道道複雜的紋路,如同她心中紛亂交錯的思緒,找不到出口,也尋不回歸途。
夏桉看到她眼裡已經徹底無光,心下平靜道:“這下,你該看清楚我兄長了?”
如風抬起空洞的眸子,霎那間,似是意識到了什麼:“這些東西又怎麼會在你手裡?”
既然扔了,又如何被撿回?
夏桉微微坐直了身子,聲音輕而有力:“便是為了,今日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