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待到酉時日落,學堂即將散學,白其真將備好的柔韌柳枝放入書房。
這一日,喬小安收獲滿滿,而三哥、四哥收獲了一頓打,一進家門便被提拎進了書房。
娘親怒意雖隻剩七分,卻也夠哥兒倆消受的了。
“他是你們帶回來的親五弟,是能帶去學堂跟人炫耀攀比的阿貓阿狗嗎?先前是誰答應我,會好好當兄長的?你爹說的忘了,我說過的忘了,自個說過的也忘了,心裡就惦記著玩,那學堂是光玩的地方嗎?……把褲頭放下,不許捂著!”
柳枝揚起又落下,嘶的一聲一道痕,痕痕交錯,淚眼汪汪“娘親,我曉得錯了,我闖禍了,五弟還小,我不應該帶他去學堂……”
“還有呢?”又是嘶的一聲。
“我不應當欺瞞家裡,偷偷闖禍,我不應當拿五弟與同學們胡說八道……”喬見川一連串說道,又怯生生,“娘,我不應當的事還很多,你……你先把柳枝放下可好?求你了。”
“嬤嬤平日裡既要照料安哥兒,又要為你倆忙前忙後,你把弟弟帶走,害得她擔驚受怕和自責,是不是你的過錯?”
“是。”喬見川垂頭領打。
“還有你,喬見山,你過來……褲頭放下!”白其真又是一頓輸出,“光顧著讀書,就知道讀書,讀書是緊要事沒錯,弟弟就不緊要嗎?書箱裡裝著五弟都沒發覺,你說你錯沒錯?”
“錯了……”隨著柳條抽在身上,喬見山悶哼了一聲。
屋外頭,心疼孫子的喬老太太不忍聽那柳枝抽打聲,急得直轉圈跺腳,她手裡揣著金創藥,隻在外頭候著,沒有進去乾預兒媳教養孩子,嘴裡還碎碎念叨著,仿佛在說服自己“喬老倔說過的,其真她自小讀書識字,懂的道理不比我少,教孩子這事可不能插手瞎管……”
“你爹若不是駐外辦事去了,你倆少不了再吃一頓打。”半個時辰後,白其真出來。
老太太進屋給孫兒塗藥,又是此起彼伏的喊疼聲。
“祖母,您莫使練拳的勁兒塗藥啊……”
“祖母,還是吳嬤嬤來罷,嬤嬤手巧勁兒輕。”
老太太抹藥的動作不停“上藥是心疼你倆,痛是你們該的,不痛不長記性。”凡事要一碼歸一碼。
……
兄長們挨了一頓教訓後,對喬小安的疼愛不減,反倒更甚、更細致。
可見白其真教養孩子,可不單是柳枝抽打,而是說明白了事情的利害,叫兄弟倆知曉對錯。
每有閒暇,兄長們照舊趴在搖籃邊上,爭著逗弟弟玩。
“五弟,你快些長大,我教你讀書寫字。”
“對對對,等你長大了,我日日領你出去玩,再不會挨揍了。”
……
庭前池水滿溢,小滿時節將至。
吳媽上山采了好些苦麻菜,打算小滿當日焯水鹽漬,以解暑氣。
白其真翻開黃曆簿,算了算時日,若有所思,稍稍掇拾後出了門。約摸半個時辰後,她前腳剛進門,布店後腳就把布匹給送來了。
是一匹眼下正時興的靛藍米字紋菱綺,質地鬆軟,色澤柔和,附帶一捆絨線。
白其真在房裡忙著量裁布料,吳媽進來“夫人前陣不是已經給家主裁了兩身春衫了嗎?”這料子一瞧就是給家主用的。
“糙人粗魯,不惜衣物,給他多裁一身備著。”白其真一剪刀下去,裁下了九尺布。
吳媽來不及阻止,急道“家主素來隻用七尺半的布,夫人是不是裁大了?”
“他……”白其真想了個由頭,“他近日胖了許多。”
“是嗎?家主這段時日差事忙碌,俺怎麼瞅著是清瘦了些……”話沒說完,吳媽忽然一樂,捂嘴噗呲笑出聲來,揶揄道,“家主是胖是瘦了,自然是隻有夫人一個人知曉的。”
白其真不羞也不惱,道“呸,惹人嫌的碎嘴婆子,莫要再拿我取樂子消遣,還不快過來搭把手。”
二人配合,一人量,一人裁,不大一會兒便裁出了春衫的衣形,接下來便是指尖上的細功夫了。
……
小滿這日,家主喬仲常辦妥衙門差事,從外地返回。
差事繁重,連日勞頓,喬仲常略顯疲憊,一進家門便言說要沐浴更衣。
一個時辰後,喬仲常身著白衫坐在軒窗前,白其真為他梳發束發。
“這回又是甚麼差事?官人怎突然被調遣到東京城裡做事?一走就是半個月。”
“苦力活罷了。”喬仲常應道,“去歲末,都曲院將京城酒稅課額上報朝廷,總賬三十又五萬貫,比上一年頭足足少了五萬貫。然,開封府去歲風調雨順,屬糧食大年,酒稅課額不增反降,這不合常理。”
喬仲常頓了頓,繼續道“朝中那群穿紅著紫的,合計來合計去,給了官家一說法。說是都曲院、南衙監管不力,京城私酒泛濫,必是民戶私造酒曲,私釀酒水貨賣,這才導致課額減少。這不,朝廷下令南衙徹查京城大小酒坊,南衙人手不足,便把臨京各縣的巡檢官抽調過去做事……唉,說是請去幫忙,實則官小一階便是牛馬,對上不敢違,對下沒法管,處處受人限製,做一份事要花上平日裡的三份力。”喬仲常長歎一聲。
喬小安此時睡在裡屋的床榻上。
父親說話既有武官的渾厚,又有文人的慢條斯理。隔著門簾,外屋的對話,喬小安聽得一清二楚。
喬小安前一世學的是地理類專業,正巧還是個曆史人文愛好者,雖談不上博覽群書,但還是有些基礎在的,他對各朝各代的許多製度都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