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杆處,因為人員經常拿著一根長長的杆子而聞名。
盛夏時節,他們用長杆粘走樹上呱噪的夏蟬,冬天則在上頭裝一件鐵器,用以搗碎河麵上的結冰。
然而這隻是他們表麵上的工作,實際上他們跟血滴子一樣,都是大內高手的其中一部分,負責為朝廷做事。
相比於帶刀侍衛的強橫,血滴子的奸詐,粘杆處則顯得更為神秘,行蹤莫測。
因為他們負責的更多是打探情報,尋人尋物的工作,因此即便不易容,在人堆裡,這樣的人也是最不起眼的,叫人看一眼便沒興趣看第二眼。
任靈寶不論是長相還是氣質,似乎都是為了進入粘杆處而準備的,這樣一個人,能混到粘杆處的校尉,官拜五品,便沒什麼意外了。
此刻被尹秀和任七兩個強人麵對麵盯著,任靈寶頗有一種落入虎穴之中的悲戚與恐慌。
先不說能不能活命,光是作假便都不太可能了。
任七說的履曆應該是真的,因為他似乎對大內的構架和功夫了若指掌。
而尹秀,又是懂或不懂都沒關係的,因為他可以指示任七做事。
在宮內這是很常見的,不懂行的指揮懂行的,往往隻需要權力或者把柄而已。
因此,任靈寶看尹秀的態度也越發的恭敬,認真。
尹秀見他識相,便也放鬆了一下,沒有追的那麼緊,隻是用眼神示意任七問話。
於是任七咳了咳嗓子,瞪著他冷聲道:“粘杆處的人不在玉京和江南待著,跑到這冰天雪地裡乾什麼,踏春啊?”
聽到這樣的問話,任靈寶隻覺得無語,然而他又不可能做出什麼反應,於是隻能低聲道:“大人,您說笑了,這冰天雪地,連棵草都不長了,哪裡有什麼春色可尋?
其實不敢瞞您,我們這次是追尋著白蓮聖女而來的。”
“白蓮聖女?”
任七目露精光,一把揪住任靈寶的衣領,“那臭娘們,現在在哪?”
任靈寶臉色煞白,指了指身後模模糊糊的長白山,“就在山裡,我們從玉京出發,跟了白蓮聖女一個多月,三天前,我們在一處叫野狗嶺的地方被白蓮教埋伏了,同行的隻剩我一個活下來。”
“隻剩你一個?”
任七稍微放鬆一些,斜了他一眼,“我看你的身手,不像是能從白蓮教圍殺裡活下來的人。”
任靈寶笑笑,“要活下來,隻需要跑的快而已,不需要什麼身手。我的那些同僚想著建功,而我隻想活下來,所以最後我活了下來,他們死了。”
“然後你就在這裡扮死屍,打算找幾個倒楣蛋借點盤纏?”尹秀問道。
“沒辦法,跑了三天三夜,隻匆匆抓了幾把冰碴子吃,眼下我肚裡空空如也了。人一餓瘋了,就做不了好人啊。”
任靈寶嘴上這樣說著,眼神裡卻格外的清澈,似乎一切對他來說隻是理所當然。
“我明白,像你這樣的人,都能在大內當差了,又怎麼會是好人?”
任七聽到尹秀這樣說,隻是轉頭看向外邊的林子,臉上也沒什麼異樣,因為他已習慣了尹秀這樣的說辭。
頓了頓,尹秀從口袋裡拿出一塊肉乾,隨手丟給任靈寶。
任靈寶拿著那塊肉,咽了幾下口水,又暗暗看向尹秀。
尹秀淡淡道:“吃吧,就是上刑場也得吃頓飽飯呢,我不至於省這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