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抬手自己也不知指了什麼地方,小臉溫軟,“小兔子再會,去玩呀,再見再見。”
她在告訴詹十鸞,自己不能同她玩兒,她一個人乖乖待在這裡好不好呀。
粉嘟嘟的小孩,腮頰勝雪,嬌憨可人,蕩儘無憂。
詹十鸞望著她,眼含笑意,可笑著笑著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逆卷一般的惆悵翻湧而出,心頭發悶,眼前也像是被薄紗覆住,水光點點,視線漸漸模糊起來。
眼前朦朧著,隻有些許光點斑斑灼灼,眼前的小孩也不知是和自己記憶中的誰重合在一起,虛虛實實,難舍難分。
她情緒突然就有些低落。
看著奶團子目露關切,又連忙抹了下眼睛,聲音很小,也溫柔,“好,我在這裡,小殿下去玩兒吧。”
自幼父王便說她多愁善感,是個水捏的人,動不動就要落淚。
如今就連看著這樣被嬌寵著的小孩,也忍不住想到當初的自己。
而後,又淚液上湧,心下悲淒。
美人吞聲忍淚,那也是惹人憐惜的。
可奶團子卻是小腦袋一懵!
哭,哭辣!
小梨子把小美女惹哭了!
“陪你玩的,小梨子同你一起!”
她自己也愛哭,可更受不得彆人哭。
小孩子心思淺,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更讀不懂詹十鸞的難過,隻當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對惹到彆人了。
小娃娃傻愣愣站在那兒手足無措,嬌弱的女子淚水漣漣。
她離了座才來找的傅錦梨,兩人身旁是一張擺滿瓜果與酒水的席子,還有台子上一盆赤頂的百日紅。
枝藤曲折,長勢喜人。
繁茂的小頭花苞緊緊挨在一簇上,赤粉與淡紫交相輝映,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細小的粉瓣上似是沾了個黑點。
米粒大小,無人注意到,瞧著格格不入。
忽地!
一陣涼風徐徐行至,那黑點竟是動了一下!
像是一隻軟殼的蟲子般,似是頭首的東西有兩隻細小的觸角,那觸角似是在找尋捕捉空氣中的什麼東西。
隨著奶團子開口的一句安慰,那觸角人性化地頓了一下,隨後整個身體像是興奮了起來,發出人耳無法聽到的尖鳴。
下一瞬,便不見了身影。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的,傅錦梨同詹十鸞都停了下來。
奶團子是滿目茫然,突然轉了頭精準地朝著那盆百日紅看去,卻隻見花枝搖曳,彆的什麼也無。
待她困惑著轉過頭來,詹十鸞卻是臉色煞白,手腳發顫!
“你這麼了哇。”
奶團子歪著小腦袋,見她不對勁,問了一下。
詹十鸞手指蜷了蜷,眼中已是驚恐地又漫上了水光,笑得比哭還難看。
“無,無事,謝小殿下,關心。”
她越過傅錦梨去看她身後,就在不遠處,有一個極細微,極不起眼的黑點,往這邊移動過來,目標明確!
正是她眼前的小奶團子。
而小人兒對這一概不知,正關切地看著她,嘴巴張張合合,小臉軟嫩。
眼看著那黑點距她不過兩三步的距離,詹十鸞忽然有了動作。
她往前邁出一步,輕輕牽引著奶團子的手,“十鸞忽然有些不適,可否麻煩小殿下將我帶到那處去透透氣。”
聲音強自鎮定,話落已是同傅錦梨調換了位置。
“不舒服?”
傅錦梨小身子隨著她轉了半圈兒,仰頭看她,皺了小眉頭。
“喝藥藥呀,找爹爹叫太醫!”
她說著就朝上首的傅應絕看去。
傅應絕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見她回頭,也學著她的樣子微偏了偏頭。
有些孩子氣。
傅錦梨笑出小牙齒,一大一小對視著。
趁著無人注意到自己,詹十鸞緊張地側了身子,偷拿餘光去打量方才那黑點的所在處。
那黑點也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像是受到什麼乾擾一般,失去了目標。
觸角交碰幾下,在原地四處打轉,有些焦躁。
詹十鸞的心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瞳孔在心臟急促的緊縮下死死瞪圓。
牽著奶團子的手心都汗濕了。
就這般僵持了半息,它終於是轉了路徑,無疾而返。
詹十鸞重重地泄了口氣,身上那股浮萍般飄零搖曳,無依無措的氣息,隨著緊繃的肩胛骨漸漸軟下,更深了幾分。
於是待奶團子再回過身來時,就發現詹十鸞整個人像是方從水中拖出一般,唇色發白,鬢角汗濕。
她小臉一慌,“痛痛呀,叫太醫!”
她鬆開詹十鸞的手,瞧著像是要跑去找人請太醫。
蘇展在後邊看著她模樣似是不對,疾步過來。
而詹十鸞攥得緊,沒有叫她小手溜出,她輕聲安撫著,“小殿下莫慌,我就是頭有些暈,無事的。”
她一直說著沒事,可狀況看著卻是不太好。
傅錦梨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幼童,也不是很讚同她的話。
小兔子瞧著就不像身體好的樣子,總覺得她走兩步就要喘三喘,一副嬌嬌弱弱的模樣。
奶團子手上都不敢太用力,好害怕將她捏壞了。
她有些遲疑,但還是晃了晃小腦袋,“你不怕,小梨子悄悄的,不叫彆人發現。”
小梨子有時候做了壞事,弄傷了哪裡也不敢叫太醫的,叫了太醫爹爹就會知道,爹爹知道會一直板著臉不說話!
小姑娘自己知曉,那是爹爹心裡不舒服,擔心她!
她代入一下自己,便覺得詹十鸞也是這樣的。
詹十鸞知道她好心,自己身體確實是愈發不好了,一有個風吹草動都要大動乾戈。
再加之
但她仍舊拒絕,“不——”
恰這時,蘇展近前來了,他先是對著詹十鸞微俯了身子,便去看傅錦梨,放柔了聲音,“小主子可是有事?”
見了人,奶團子張了小嘴想說,又想到詹十鸞的不情願,忽然就止了聲。
再開口時義正言辭地。
“小梨子玩兒!”
她是個藏不住事兒的,這時候極力掩飾,能騙得過旁人,卻騙不過蘇展。
不過蘇展卻沒拆穿,隻有意無意瞥了眼詹十鸞。
他同小全子最大的不同之處,便是眼神。
小全子還不懂收斂,遮不住眼中的利。
而蘇展,卻是深藏在軟綿裡的尖銳,那一眼,極溫和,卻叫詹十鸞嚇得一下撒開了手。
奶團子忽然被放開,有些懵然。
她小手白嫩,一用力都會微微泛著紅。
彆見她往日錘人的時候力氣大,卻不是個皮糙肉厚的,每每一使了勁兒,雖不疼,但那處的皮膚也會比彆的地兒紅上一些。
蘇展暗暗皺了眉,下一瞬又笑起來同詹十鸞道,“公主見諒,蘇展遠遠瞧著小主子這處有些動靜,自作主張便來看看。”
他又去看傅錦梨,眼中笑意真切幾分,“小主子得陛下嬌寵慣了,如今作為東道主,有哪裡惹了公主不虞的,望擔待些。”
主仆倆一個樣兒。
嘴裡說著擔待擔待,卻無半分低姿態請罪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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