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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傅應文喘著粗氣將案上一應事物掀倒在地。
他是長子,自覺是皇室最最體麵,卻不想被傅應絕這樣響亮一個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臉上,叫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父皇偏心至此,他傅應絕縱是嫡子又如何!本殿母族強勢又是長房,竟敢.....竟敢....”
傅應文氣得發抖。
“父親.....”傅錦修縮在一邊不敢上前。
實在是他爹神情太過恐怖複雜,時而怨毒時而不甘,一張老臉幾番變化之下竟扭曲得不成人樣。
傅錦修猶豫著不知如何勸,忽聽傅應文古怪一笑。
“本是念著父皇老邁糊塗,屆時成事便留他一命安享晚年,既如此......”大殿下臉上有癲狂之色。
“既如此就休怪當兒子的心狠了!”
傅錦修大驚,“父親!您……”
傅應文反手一巴掌扇他臉上,“滾回去!成不了事的蠢貨,若不是你行事露了馬腳,哪兒會叫他傅應絕察覺不對回了京。”
越想越氣,他又一腳踹過去,“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貨,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能將那兄弟二人耗死在陽朔,你你你——”
傅錦修趕緊抱住他的腳,“父王父王,父親,爹——”
“兒子也是一時糊塗,再說九皇叔他……他要想回來也沒人攔得住啊!”
“要你提醒老子!”
傅錦修怕再被打,抱著他不肯撒手,“爹啊爹,沒事兒的沒事兒的,咱們部署周密,便是九皇叔回來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說你是蠢貨你還不認!”傅應文又想打人,奈何被抱住動不了。
他掙紮了半天最後放棄,臉上詭異地又笑起來,“不過也確實成不了氣候了,又那位在,那位神通廣大,定能.......”
......
傅應絕回京是有任務在身,其實並沒有太多時間帶孩子。
於是乎這個重任就交給了蘇展。
不過說來慚愧,蘇展帶過的孩子也就隻有傅應絕一個,但是傅應絕幼時實在省事至極,根本無需旁人多憂心。
若是在外頭闖了禍,他能自己個兒擺平了再回家。
想要什麼想學什麼也都是自己打算好的,身份貴重性格挑剔但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又格外好養活。
但是傅錦梨不一樣,
這小孩兒吃過最大的苦,大概就是上輩子跟著她夫子在山洞裡頭夫子不會紮頭發不會做糕糕。
她爹雖不靠譜,但小豬崽子真的叫她爹養得極好。
所以當她落在蘇展手上的時候,蘇展人也是麻木的。
“小主子,輔國公府上昨日來了帖子請您去玩兒,還有吏部的張大人家裡,宮裡頭貴妃娘娘也著人來請了。”
蘇展看著蹲在院子角落發呆的小孩兒,笑容滿麵地哄,“待著不高興便出去玩玩兒,不礙事的,殿下夜裡才回來,您跟小.....小小主子,若是不願意便叫人回絕了,咱自個兒在家裡頭玩也省得的。”
傅錦梨要叫小主子,傅弟弟比她小,她說叫小小主子。
傅弟弟蹲在傅錦梨的對麵,呆瓜一拳頭砸爛一塊大石頭又小心翼翼地從石頭縫裡撿出那朵開得漂亮的紫色小花。
“姐,皇姐,弟弟送。”
眼巴巴地將花捧到傅錦梨手邊,睜著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姐姐喜歡!梨子姐姐喜歡,多謝弟弟~”
姐姐也伸出兩隻小手萬般珍惜地捧著,又高興地攥在手裡。
白胖的女娃娃笑嗬嗬,小臉好像在發光。
傅弟弟嘴角悄悄地翹起,激動得又一拳將那石頭砸得更碎了,
升起一陣嗆鼻的塵土。
蘇展:.......
他並不覺得奇怪,誰叫小孩兒爹是傅應絕呢。
“宮裡頭的話,陛下也來叫了,咱們去不去都成。”蘇展絞儘腦汁為兩個小孩兒提供解悶方案。
傅錦梨聽到一個“宮裡”,又聽到一個“陛下”。
她仰起臉來,指著皇宮的方向,“爹爹家,是爹爹小梨子家,爹爹陛下家,小殿下家!”
“對對對!”蘇展連連點頭,笑得,“是陛下家,是殿下的爹爹家,也是九殿下家。”
傅錦梨愣了愣,總覺得他說的有點不對,但是又沒想清楚是哪裡不對。
“爹爹在?”
“殿下應是不在宮裡的,不過殿下的爹爹在。”蘇展思索了下,道,“是哪位您知曉嗎,是在......”
“去找!”傅錦梨興奮地接話,“是爹爹爹爹,小梨子看看,看看小爹爹爹爹。”
是爹爹的爹爹,小梨子見過一麵的那個。
在她認知裡,爹爹就是小孩兒最重要的人了,她想去看看這位爹爹的重要的人。
外頭打發了幾波人來都沒有誘惑去的胖娃娃,自個兒屁顛屁顛就往宮裡頭去了。
元帝接到消息的時候也有些詫異,畢竟自家兒子什麼德行他還是知道的,怕是由不得那倆孩子親近他。
隻是他在宮裡等了大半天,卻沒見著那胖丫頭搖搖晃晃地牽著弟弟來。
他納悶,“人呢,他府上沒人認識路了?”
元帝最後是自己去接的,因為大胖丫頭被攔在了門外。
不怪她進不來,這胖娃娃的背後明晃晃地背著把劍。
——那劍比她人還長些,從紮著的啾啾後頭刺出來,活像是靠著塊背板。
那是梟首,小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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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一眼就認出來了。
敢公然攜帶利器麵聖,還背著這大殺器,父女倆確實是一路人。
元帝無奈之下也隻能親自將人領了回去。
“朕同他們說說,下次你從宮門口坐著小馬車就進來可好。”元帝還算溫和地開口。
傅錦梨跟傅弟弟在他身後一道踏入殿內,她輕車熟路地——就算有些許大同小異,但依舊不影響她認路。
“好嗷~”大胖丫頭不覺殊榮,答得心安理得。
三人依次落座,元帝身後站著宮中的大太監,兩隻小孩兒身後站著蘇展。
元帝見著傅錦梨眼巴巴地瞅著桌上的糕點,便開口道,“可以吃。”
“多謝呀~”
胖娃娃眼睛亮晶晶,抓著糕糕小口小口吃得秀氣又可愛。
倒是比她爹有禮得多,元帝腹誹。
傅弟弟則是坐下就開始發呆,手抓在腿上,一動不動,雙目放空。
小孩兒啃糕糕的聲音窸窸簌簌,除此之外,殿內安靜得可怕,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元帝雖叫了兩人進宮,但實在也不知該如何跟小孩兒相處。
看著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兒,他又不受控製地想到了傅應絕,
——他的小九,不是在他身旁長大的。
這是他一輩子的遺憾。
看著兩個小孩兒的眼神愈發慈愛起來,元帝先挑起了話頭,“你們可知朕是誰。”
“嗷~”傅錦梨捧著糕點,歪歪頭。
大眼睛在長睫的映襯下撲閃撲閃地,無辜地望向元帝,眼珠子轉轉似在思考。
元帝眼中暗含鼓勵,道,“無妨的,你說,朕是你.....”
“朕是梨子!”
元帝:?
是什麼?
傅錦梨拍拍自己,自信開口,又重複一遍:“朕是梨子呀~”
虎狼之辭,卻偏偏聲音軟綿綿地摻著甜。
元帝腦中一昏。
蘇展跟大太監齊齊跪了出來,臉上蒼白,“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