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眼中垂著淚,望著花轎逐漸遠去。沈父歎息一聲,摟住夫人的肩。
從沈府到北肅王府,原本隻需半個時辰多些,但因為路上都是討喜錢和糖果的,足足走了有一個時辰,轎夫腳步雖穩,但轎子空間狹隘,沈寧鳶被顛得腰肢發軟,心裡叫苦不迭,早知道就不逞強嫁人了,這嫁人,果然跟她想的一樣難。
看著外頭快要到了,她連忙往嘴裡扔了一顆糖果。
不多時,轎子停在一座氣派的王府大門前。
這王府是皇帝出錢,半年多買的一座無人居住的豪宅,重新擴建休憩而成,可以說是整個新京最最氣派的一處了,更彆說裡麵許多下人,都是宮裡派下來的,單看模樣氣質,就很大不相同。
紅蓋頭遮住了沈寧鳶的視線,耳邊又都是眾人賀喜的詞,聽得她腦子糊糊塗塗,她隻迷迷糊糊地被人牽引著,人家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蕭平錚雙親故去,祖父母也早就不在,他也懶得拿牌位出來破壞大家心情,因此拜堂環節直接缺了拜見家長的禮,其餘禮節,也都應蕭平錚意見略有刪減,這倒是省去了許多麻煩,成親儀式比沈寧鳶預想得更快結束了。
接下來就是送入洞房,沈寧鳶由一條紅綠彩綢牽引著,跟著小步進了洞房,才坐下沒多久,新郎官就出去陪酒去了,房間裡人也撤了一大半,不多時,屋裡就清淨下來了。
洞房裡頭,沈寧鳶規規矩矩地坐著。透過蓋頭,能看到房間裡還站著幾個下人。
沈寧鳶嫁到王府,除了一大堆嫁妝外,還帶了好幾個伺候的人。其中春熙,映蓮,秋吉,瑞珠四個丫鬟是母親挑選出來的人,穩當可靠,除此之外,祖母有安排了兩個嬤嬤過來。
北肅王府聽著高不可攀,實則根基不深,裡頭的下人大多是宮裡安排下來的,一個個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她一個新媳婦經驗淺,臉皮薄,祖母擔心她受欺負,就派了兩個老嬤嬤用以拆擋。
當然,還有她的貼身丫鬟巧心,巧心與她從小一同長大情同姐妹。這丫頭沒頭沒腦,行事說話都不穩重,但勝在一個忠心。沈寧鳶從小體弱多病,悶在家中不能出去,她母親擔心她煩悶,就讓巧心哄她開心,是以也沒教她沉穩,隻不過因這,今日守在房裡的人中就沒有她了。
沈寧鳶數著地上的腳,心中開始無聊起來。這漫漫長夜,什麼時候是個頭?她就隻能這麼規規矩矩地坐著嗎?這個姿勢腰好酸,她好想躺下來,還有一顆糖果到底不頂用,如今她已經腹內空空了。
這不想不要緊,一想各種頭疼腦熱就都來了。她原本就是靠著一口氣堅持了下來,如今這口氣卸了,她這嬌慣的病就複發了。真可惜,巧心在外頭,這要是她在房裡,說不得還敢偷偷給自己塞一顆糖。
院子裡,蕭平錚腳步踉蹌,揮彆送他過來的部下,才走進院子,他原本通紅的臉蛋就一下子冷靜了下來,眼神在月色下清冽明淨。
“大人。”一個侍衛端上一盞茶。
蕭平錚接過,一飲而儘,躁動的心緒漸漸平穩下來。
“夫人呢?”他問。
“夫人在房裡。”
是了,夫人自然是在房裡的,畢竟今日是他的洞房花燭夜。
想到那個皇帝硬塞給他的女人,蕭平錚眼底閃過一絲冷厲。
“叫錢將軍彆喝多了,酒品不好就彆丟人現眼。”
“是。”
蕭平錚將杯子還給侍衛,徑直朝著房間走去,屋外候著幾個丫鬟,蕭平錚沒有理睬,他看著麵前貼著大紅喜字的的紅木門,伸手用力推開,房間裡頭一屋子下人都扭頭望了過來,唯有端正坐在床中央的女子依舊規規矩矩地低著頭,連紅蓋頭都紋絲不動,隻有露出在喜服外的腳尖似乎緊張地繃了起來。
的確是個規矩嚴謹的世家女子。
蕭平錚望著床上的人,目光若有所思。
這麼多人中挑選了這個人,那麼此人一定有異於他人的才能,就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不過不管是什麼,他都得讓她知道,誰才是這個王府當家的人。
蕭平錚清了清嗓子,開口:
“你就是我今後的”
沈寧鳶胸口淤堵得厲害,為了強忍住這口悶氣,她腳尖都繃得緊緊的。然而不適感並未消失,反而隨著頭蓋子下稀缺的空氣不斷加重,她隱約聽到了開門聲,應是她的夫君進屋來了。
然而脹痛的胸口和愈發稀薄的空氣讓她無法正常思考,這會兒彆說夫君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往後排。
不行了,她要
“你就是我今後的”
“咳咳咳!!!藥,藥!再不給我藥我要死了!”
蕭平錚話未吐完,被人搶先開口,怔了怔,還沒等他搞清楚裡麵什麼情況,一個丫鬟就仿若一陣風似地衝進屋子,從盒子裡取出一枚藥,繼而衝藥,倒水喂蜜糖一氣嗬成。
而床上的少女也是喝藥,吃糖,發出暢快的喘息,一套動作成熟穩練。
“”
什麼情況?
床上的少女在吃了藥之後,氣息逐漸平穩了過來,紅蓋頭早已被扔在了床上。女孩抬起臉,她兩頰還帶著劇烈咳嗽過後的紅暈,眼眶中轉著一滴欲墜不墜的淚珠,顯得臉蛋愈發柔軟稚氣。
蕭平錚透過她身前丫鬟望了過來,微微一愣,是那天見到的,貓一樣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