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無論報告做得有多麼好,見不到人也是無用功。
她其實也理解為什麼周行之不願意和她談,畢竟她初出茅廬,還未正式進入華新,憑什麼讓他一個集團掌舵人抽時間見她一麵。
這次是她輕敵了,早知道他這麼難搞,她就應該調查他的一切,上到喜歡去哪裡喝咖啡,下到喜歡做什麼運動,了解透徹,精準蹲點,總能在路上蹲到他。
……
纜車抵達高級雪道所處的山頂。
薑希芮踩上滑雪板,從高聳的山頂直衝而下。
陡峭的坡度讓滑行速度十分驚人,空氣似乎都成為了屏障,薑希芮覺得自己如同破空一般毫無阻擋,仿佛禦風前行,心情也變得開闊了起來。
去他的見鬼難搞的周行之。
高山滑雪是薑希芮最喜歡的極限運動之一,不僅是因為滑雪所帶來的有彆於平淡生活的刺激,還有在滑行的時候,她對自己身體完美的掌控感。
快樂在生理和心理,腎上腺素和揚起的嘴角。
就在薑希芮滑至半山腰的時候,她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身側的風變大了一些,滑道兩旁成片的高聳針葉林搖擺著蓬鬆的樹冠。
與此同時,護目鏡上麵也出現了密集持續的水點。
糟糕,下雪了。
意識到這一點,薑希芮立刻停下。
天空不再是之前的通透無雲,雲層在聚集,遮住了太陽。
薑希芮伸手感受了一會兒風速和雪花的密集程度,暗道不好。
這裡恐怕會發生「高吹雪」。
在高山滑雪中,發生高吹雪將會十分危險,這意味著在之後的短短幾個小時內,狂風將會吹起鬆軟新雪,雪霧彌漫,能見度幾乎為零。
當下薑希芮果斷放棄雪板,隻拿著雪杖,根據衛星定位設備的指示,前往最近的庇護所。
頂著愈來愈大的風,穿著笨重的滑雪裝備在積雪漸深的山路上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後,薑希芮終於看見了庇護所的紅色屋頂。
但是,也僅僅隻是看見而已,距離庇護所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薑希芮之前有過高吹雪的避難經曆,知道該如何應對,所以一開始她心理壓力並不大。
但是那一次她比較幸運,距離庇護所並不遠。
而這一次……
薑希芮看著在雪霧中有些模糊不清的紅色屋頂,並不是很樂觀。
她估計還需要再走一個小時才能抵達那裡。
可是,之前半小時的徒步已經透支了她大半的體力,現在肺部的撕裂感十分明顯。
還要再走一個小時……
說實話,她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再堅持一個小時。
其實作為滑雪愛好者,薑希芮心裡十分清楚這項運動的風險,但是依舊熱愛不減,甘之如飴。
或許是因為生活早已被安排妥帖,失去了“不知道下一塊巧克力是什麼味道”的驚喜好奇,薑希芮喜歡從其他方麵找補,找刺激,尋找機會去“作死”。
沒想到這一次作的差不多了。
可能會交待在這裡。
但是即使如此,此刻,她也沒有感到慌張和恐懼,生命終止在此處,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其實沒有什麼遺憾,換句話來說,她沒有太多探索未來的欲望,擁抱死亡對她來說並不可怕。
體力隨著求生意誌的降低而加速下降著。
薑希芮開始恍惚,抬腿的動作愈發艱難。
忽然之間,腦海中竄出一個念頭。
不對,她不是沒有遺憾的,她有遺憾,周行之就是她的遺憾!
她還沒見到周行之,沒有把她做了好久的報告給他看!
薑希芮萬萬沒想到在這種關乎生死存亡的危機時刻,素未謀麵的周行之會成為她堅持下去的信念。
她深呼吸一次振作精神,眼睛緊盯那抹紅色,加快了腳步。
即使有滑雪麵罩遮擋,雪花裹挾著寒風依舊能夠鑽入鼻腔,寒冷刺痛神經進而變得麻木,鼻腔連通整個胸腔撕裂感加劇。
她不能停,紅色在逐漸逼近,她馬上就要到了。
終於,紅色變得龐大變成了遮蔽風雪的屋頂,薑希芮來到了庇護所的門前。
太好了。
薑希芮大口喘著氣,推門的時候,甚至感覺整條手臂都在顫抖。
推開門的一瞬間,室內溫暖乾燥的空氣立刻擁抱了她。
活著真好,原來這就是經曆過風雪後終得安逸的幸福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幸福來得太過猛烈,薑希芮感覺她整個人都在顫抖,腳步發軟,控製不住身體,最後直直向前栽了下去。
落地的疼痛沒有發生,她並未落在地麵上,而是摔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有人接住了她。
“cici!”
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她。
在意識消散之前,薑希芮再次看到了那張俊臉。
緣分真奇妙。
他們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