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菜都上齊之後,班長陶東才舉起酒杯,緩緩地站起身來,眼神掃視了一圈在座的同學們,然後麵帶微笑地說道:“大家畢業這麼多年,今天也總算是又一次聚在一起了。我敬今天來參加聚會的所有人,當然了,也包括那些沒有辦法來的同學。”
他的話音剛落,包間裡頓時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仿佛要將整個房間都淹沒。
陶東才滿意地點點頭,接著說道:“今天最後來的兩個人是秦夢萍和莊雲他們兩個,現在就罰他們兩人一人一杯怎麼樣?”
他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交頭接耳,除了我和秦夢萍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知在議論些什麼。我有些緊張地看向了坐在另一邊的秦夢萍,此時她也正在看著我。
陶東才說完話,過了好久也不見我們兩人起身,就又說道:“兩位實在不行的話,喝一口也可以的。”
秦夢萍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直接拿起了她手邊的啤酒。她的動作顯得有些決絕,毫不猶豫地拉開拉環,然後仰頭將一瓶啤酒全部喝完了。她喝完之後,直接將易拉罐丟在地上,我清楚地聽到了她將易拉罐踩扁的聲音,那聲音在安靜的包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坐在我旁邊的孟誌,輕輕地推了我一下,將酒遞給我,並且輕聲地對我說道:“現在彆慪氣,反正以後又不一定會見麵了,你趕緊喝完就結束了。”
聽了孟誌的話,我這才拿起啤酒,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啤酒的苦澀在我的口中蔓延開來,我卻渾然不覺,隻是機械地吞咽著。
喝完之後,我有些搖晃地坐了下來,心中卻依舊無法平靜。接下來陶東才說的話,我一句也沒有去聽,仿佛那些聲音都被我自動屏蔽了。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仰頭一飲而儘。白酒的辛辣瞬間灼燒著我的胃部,我感受到了一陣鑽心的疼痛。然而,我並沒有停下,依然一杯杯地灌著自己,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我忘卻心中的煩惱和不安。
我已然忘卻自己究竟喝下了多少酒,仿佛整個人都陷入了迷蒙的混沌之中,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不清。我似乎已經有些醉了,於是便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
我凝視著手中那閃爍著微弱火星的煙頭,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衝動。我緩緩地將煙頭移向手心,感受著那灼熱的溫度,試圖以此來喚醒自己沉睡的理智……
孟誌注意到了我的異常舉動,他連忙伸手奪去我手中的煙頭,將它丟進了我麵前的煙灰缸裡。
他一邊給我的碗裡夾著許多的菜,一邊對我說道:“莊雲,你快吃些菜吧,你不會是喝多了吧?怎麼會這樣呢?難道就隻是因為和那個女人喝了個酒嗎?”
我靜靜地聽著孟誌的話語,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苦澀的滋味。我默默地問自己,是啊,我為何會如此失態呢?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為看到了秦夢萍,便在她的麵前失去了自我嗎?
我凝視著麵前煙灰缸內那枚煙頭,它散發出的煙霧如薄紗般在我眼前彌漫著。不知何時,我的眼中竟噙滿了一滴晶瑩的淚水。透過那朦朧的煙霧,我仿佛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身影,一個身著紅色衣裳的女人。
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又伸出另外一隻手揮散眼前的煙霧。然而,當我再次睜開雙眼時,卻驚愕地發現,煙霧的那頭竟是秦夢萍這個女人。
接下來的時間裡,我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整個人都變得恍恍惚惚。當他們所有人都沉浸在打牌聊天的歡樂氛圍中時,我卻隻是一個人孤獨地坐在那裡,默默地抽煙,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
這個聚會裡,我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隻知道當我試圖移動椅子,讓雙腳挪動時,竟然一連踩到了好幾個易拉罐,發出清脆的聲響。然而,我喝得迷迷糊糊的,卻也沒有忘記從服務員那裡要來袋子,將那些幾乎沒怎麼動過的菜全部打包起來。
我對其他同學的聲音充耳不聞,因為我心裡很清楚,在這些同學當中,今後還能與我保持聯係的人恐怕寥寥無幾。我隻想儘快離開這個讓我感到無比壓抑的地方。於是,我將菜打包好,便打算提前離開這場聚會。
就在我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孟誌卻突然攔住了我。他對我說:“等下我送你回去吧,你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路上不小心被車子撞了,也沒有人會管你的。”
我聽了他的話,無奈地又坐了下來。一個人默默地抽著煙,煙霧繚繞中,我的思緒愈發混亂。我靜靜地等待著這場同學聚會的結束,仿佛時間已經停滯,而我則被困在了這個無儘的等待之中。
突然之間,一股難以忍受的惡心感湧上心頭,猶如洶湧澎湃的浪潮一般,瞬間淹沒了我的整個身體。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扼住了我的喉嚨,讓我幾乎無法呼吸。沒有絲毫猶豫,我轉身徑直走出了包間,腳步踉蹌而匆忙。
一路跌跌撞撞,我終於來到了衛生間。剛一靠近洗手台,那股強烈的嘔吐欲望便再也無法抑製,“噦——”伴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響,胃裡翻江倒海般的噴湧而出。
我整個人趴在洗手台上,雙手死死地抓住台麵邊緣,劇烈的嘔吐使得我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每一次乾嘔都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給吐出來一樣,痛苦至極。不一會兒功夫,我就覺得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乾了一樣,軟綿綿地順著洗手台緩緩滑落到冰冷的地板上。
此刻的我,腦袋無力地耷拉著,剛好靠在了一旁的消防箱上。微微抬起眼皮,我望向鏡子中的自己,那張原本清秀的臉龐此時卻顯得無比蒼白和憔悴,頭發淩亂不堪,嘴角還殘留著一些嘔吐物的痕跡。看到這樣狼狽的自己,不知為何,心中竟然湧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我用儘最後一點力氣扶著牆壁慢慢站起身來。打開水龍頭,冰涼刺骨的冷水傾瀉而下,澆在我的頭上。一瞬間,寒意如電流般傳遍全身,那股刺痛感直抵大腦深處。然而,也正是這種寒冷,讓我原本混沌的意識稍稍恢複了些許清明。
儘管如此,長時間的浸泡還是讓我冷得瑟瑟發抖。牙齒不受控製地打著寒顫,發出“咯咯咯”的聲音。我趕緊走到旁邊烘乾手的機器前,將濕漉漉的頭發吹乾。做完這一切後,我拉起衣服上的帽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到了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