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千年南玄宮,呂祖法劍第一重。
今有火光忽然至,隻聽劍吟驚如龍。
懸崖絕壁之上,那橫立枯寂六百年的桃木劍發出一聲輕吟,蕩得流風破碎,洗得月光皎皎,蒼雲浮動,似佇停留。
“六百年了……六百年了……純陽祖師留劍於此……終於有人動了純陽真意……”
南玄宮深處,懸崖峭壁之間,一處掩映的洞穴內傳出一聲沙啞低沉的聲音,伴隨著鎖鏈激蕩作響之音。
“師叔祖……您……您稍安勿躁……”
就在此時,洞口處,一位舉著手電的小道士顫巍巍地看向洞穴深處,踟躕不前,小心翼翼地勸誡道。
“不要怕……我現在很正常……”沙啞的聲音再度傳來。
跳動的燈光將洞內的影子拉得老長,此刻,一道乾瘦的身影緩緩浮現……
那是個男人,披頭散發,瘦得皮包骨頭,衣衫襤褸,幾不蔽體,四肢被沉重的鐵鏈鎖住,釘在狹窄洞穴的沿壁之上……
頭頂上方,卻是懸著一尊獅子頭顱的石刻,嘴裡銜著一把七尺長劍,對準了那乾瘦男子的頭顱。
獅子銜劍,鎮壓邪魔!
“清微宮那裡……今天有什麼事發生?”乾瘦男子突然問道。
“今……今天是玉牒傳度的法會……夏微生師……師姐……在那裡……”小道士顫巍巍道。
“夏微生?師兄收的那個小丫頭……是她動了純陽真意?真是不錯的天姿啊……”乾瘦男子低垂著頭顱,長發披散,看不清樣子。
“你過來……我有些渴了……”
小道士略一猶豫,雙手緊緊握住手電,剛剛向前踏出一步。
“哈哈哈……”
就在此時,那乾瘦男子突然狂笑起來,脖子如長蛇扭動,猛地抬頭,額頭處竟是露出森然白骨,猙獰的雙目猩紅如血,他張開嘴巴,森然潔白的牙齒如同利刃一般,朝著小道士的脖子咬去……
嗡……
幾乎同一時刻,一隻寬厚的大手猛地落在小道士的身上,將其猛地往後拽去。
乾瘦男子撲了個空,沉重的鎖鏈鐺鐺作響,豁然收緊,將其拖了回去。
與此同時,獅子咬劍發出一聲輕吟,好似野獸嘶吼,振聾發聵……
“殺……全都殺了……我便成了……我便成了……純陽……純陽……”
乾瘦男子仰天嘶吼,如同瘋魔,獅子口中的劍緩緩落下,劍尖刺入頭皮,滲出猩紅的鮮血,方才讓其漸漸安靜。
“師……師兄……”
小道士驚魂未定,回頭望去,便見一位麵色冷峻的道士站在其身後。
“說過多少次,不要靠近……不要命了?”冷峻道士沉聲道。
“師兄……他……他……怎麼會……”
“師叔祖修煉的道法與眾不同……”冷峻道士歎了口氣。
誰能想到,關押在這口洞中恍若瘋魔的男子,卻是當今真武掌教楚超然的師弟,他天資極高,冠絕真武……
就連楚超然都曾經說過,若非自己托身於真武,掌教之位必不出師弟之手。
然而,就因為他太過驚豔,所走之路也是與眾不同……
“心魔引,心魔引,此身不過大藥引,奉養諸念如魔醒,殘軀化作伏魔井……”
“焚一焚,燒一燒,從此內外不見了,唯入純陽踏天橋。”
冷峻道士幽幽輕歎:“此乃奉魔入道之法,一身念頭化諸魔,斬卻便能見純陽……”
道門修行,便是要抑識神,存元神,直至一念歸真,不再動心起念。
奉魔入道之法,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不再壓抑念頭,反而將其無限放大,如同養魔,群魔一起,斬殺歸寂……
那便是無極之境,便是無陰純陽。
“以身入魔,卻向道而生……這……太瘋狂了……”小道士有些恍惚。
入魔,卻是為了成道……
“純陽……純陽……古今多少求仙客,又有幾人得純陽……他們瘋,他們死……便是為了那純陽大道啊。”
冷峻道士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一抹崇敬之色,下意識轉身看向不遠處的清微宮。
今夜,若是夏微生能夠傳度真武玉牒,遙遠的將來,或許也有機會衝擊那般境界吧……
隻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如洞中這人一般,或瘋或死……
“走吧……”冷峻道士回頭深深看了一眼,旋即輕語道。
“不死金丹種土砂,諸人會得早離家。一心隻望長生路,神也殺來魔也殺……”
“哈哈哈……神也殺來魔也殺……”
癲狂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回蕩在幽幽古洞之中,漸漸熄滅,唯有孤寂與黑暗長伴。
……
清微宮,純陽殿內。
張凡百無聊賴,朝著窗外【真武殿】的方向看了看,大殿內燈火通明,誦經念唱之聲不絕於耳,殿外,一座七層銅燈塔極為醒目……
破戒道長說,七層琉璃燈……當裡麵的燈油全部燃儘,玉牒傳度的法會便宣告大功告成。
“已經第六層了……”張凡掃了一眼。
隻剩下最後一層的琉璃燈,燃儘即成。
“再等等吧。”張凡打了個哈欠。
砰……
就在此時,一陣劇烈的聲響從殿外傳來,伴隨著地麵隆隆震動。
“怎麼回事?”
張凡猛地一個激靈,身子探出窗戶,循聲望去。
“前院……”
一陣塵土激揚,卻是從前院傳來。
張凡略一猶豫,便轉身下樓,出了純陽殿,衝向前院。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