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
隨著太陽逐漸爬升到頭頂,蟬的鳴叫也越發煩躁起來。
方為戴著一頂大草帽,赤足踩在泥土之上,手裡拿著一把沉重的鋤頭,剛換的這件乾爽背心,再次被汗水濕透。
他正在給屋後的這塊地翻土,打算在這裡種一點小白菜和小蔥蒜苗上去。
可天實在是太熱了,仿佛會把肌膚烤焦的灼熱日光被草帽隔斷,但即便如此,身體周圍依然彌漫著純粹的悶熱,汗水像是不要錢似的從額頭冒出,再順著臉頰滴落到土裡,焦化凝滯的空氣包裹著少年的肌膚。
有種連自己也要被卷入這樣的盛夏、一起融化掉的感覺。
唯一能道得上清涼的部位,便是腳底了,剛被他用鋤頭翻開的泥土還帶著濕潤和清涼,赤腳踩在上麵的時候,感覺很是舒爽。
偶爾會翻出來一些蚯蚓,方為專挑大的蚯蚓,用塑料罐裝起來,再往裡麵放一些泥土,隻要保持土質濕潤,蚯蚓能活很久,方便興起的時候,拿去海邊垂釣。
當然了,挖蚯蚓隻是順帶的收獲,主要還是要種菜。
旁邊的那一塊地是老媽早就整理過已經種了菜的,這塊地她一直想弄,但沒啥時間,方為今天便自告奮勇幫她弄了。
忙活了一早上,總算是整理出這塊大約五個平方的空地來,能種不少東西了。
院子旁邊種菜,幾乎是很多人家的選擇,島上居民也沒誰家有那番閒情逸致在院子裡種花的。
實用主義嘛。
其實小白菜、蒜苗、小蔥也不錯,綠油油的,好看又好吃。
這年頭島上的這些野地方也沒太多規劃,反正誰先搗鼓就是誰的,可不像大城市裡,想種點什麼東西都隻能在自己家搬花盆。
方為把鋤頭放下,拿起來一包菜種。
老媽在鎮上買的,是用舊報紙像折藥包一樣折起來的散包。
小心翼翼地打開,他把這些小白菜的種子均勻地灑在翻動整理過的土地上。
撒完了菜種,又搞來一些紅蔥頭和白蒜頭,一粒粒掰開,在菜地的邊緣一塊位置,種到土裡。
最後再回到院子,在搖水井下打了一桶清水,用少年力氣不大的手臂,搖搖晃晃地抬到菜地這邊,拿著水瓢,均勻地給菜地潑了一些清水。
做完這些,方為才算是大鬆了一口氣。
額頭的汗還在嘩啦啦地流,但似乎已經能感受到吹拂到臉龐清涼的風了!
看著這塊由他自己搗鼓好的菜地,一種莫名地滿足感油然而生!
雖然地裡現在啥也沒有,但總感覺能看到不久後的未來,長出一片綠油油的可愛小菜似的,大概這就是刻在國人骨子裡的種植基因吧。
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腳上也一片泥濘,方為挺愛乾淨的,隻好再去洗個澡。
早知道跑完步回來就先不洗澡了,澡洗了兩次、衣服又換了兩次,但托這猛烈日光的福,才短短不過三五個小時,早上晾洗的背心都乾了,直接收下來就能穿上。
當然了,穿之前還是要放涼一會兒的,不然被老母親見了,就得嘮叨說:‘衣服曬得發燙你就穿,小心長火癤子!’
至於有沒有科學道理,方為就不知道了,類似的鄉間規則雜談也有很多,比如‘騎狗會爛褲襠’‘對著火坑尿尿會得那啥’之類的,總之大家都是這麼遵守的,諸位就不要再被好奇心害死貓了。
院子門外,曬完魚回來的少女,把自行車刹停,聽得出來速度很快,刹車的時候都能聽見明顯的刹車聲。
徐采苓用她那修長的腿兒,墊在地上撐住自行車,跟院子裡洗衣服的方為說話。
“你怎麼又在洗衣服?你哪來那麼多衣服要洗?”
“彆緊張,今天是例外,等以後你履行欠條的時候,那一周裡你隻需要幫我洗七次衣服就行。”
“呸!誰擔心這個!”
“所以是早就沒打算還了是吧?”
“我沒有!”
“你曬完魚了?”
“對啊,我先回家吃個飯,一會兒過來找你!”
不等方為說話,她修長有力的雙腿猛一蹬,人影兒就從他院子門口消失了,然後下一秒就聽見了她家院子門打開的聲音。
方為甩甩手上的水珠,把洗好的衣服晾起來,曬乾的衣服都收進去。
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老爸沒打電話回來,說明不回來吃飯了。
老媽在鎮上的小工廠做工,廠裡有包夥食,中午也不回來吃。
家裡就他自己一個人,他也懶得煮飯。
早上還剩了一些粥,這種天氣下,連粥也不需要熱了,中午吃沒關係,但下午就會有一點的餿味兒。
冰櫃裡有老媽昨天煎好的小雜魚和海鱸魚塊兒,他用盤子裝了兩條小雜魚,放到鍋裡蒸。
趁蒸魚的時間,收拾幾顆青菜,小炒一下,午飯便算是做好了。
雖然吃的有些簡單,甚至比不上後世在大城市裡最普通的一份快餐,但方為吃在嘴裡,卻有一種莫名的充盈和滿足感。
頭頂那架綠色的吊風扇悠哉悠哉地轉著,帶來清涼的風,雖然看著危險,總擔心它旋轉著掉下來大開殺戒的,但實際上一點也不安全,不過好在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太低了,至少他還沒遇到過。
方為坐在長椅上,飯菜放在茶幾上,打開客廳的電視機,準時收看一下午間新聞。
大方向的時代走向,方為是了然於胸的,但時代發展的各種細節,他其實知道的並不多。
沒有手機、沒有網絡的日子裡,電視新聞就是接觸外界信息最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