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陽光明媚的大街上，方為采苓知意三人各自手裡拿著傳單，物色著目標。
發傳單是個很基礎的工作，徐采苓和柳知意雖然沒做過，但也知道大概是個什麼樣的活兒，平日裡也有接過彆人發的傳單。
倆少女都乾勁滿滿的，隻是沒啥工作經驗，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下手。
“我們現在就算是在工作了嗎？”
“對啊。你們還不行動啊？”
“怎麼行動？”
“見到人就上去遞傳單唄，然後給人家介紹一下我們畫室。”
“……嘿嘿，感覺很不好意思！”
連徐采苓想到要突然上去給陌生人遞傳單都會不好意思，柳知意就更不用說了，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倆少女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這有啥不好意思的，當做鍛煉一下膽量好了，你就把他們當做一個個行走的五十塊錢，然後你要做的，就是想方設法將這五十塊錢揣兜裡。”
“你、你先！我們看看你怎麼做！”
“好好看，好好學。”
方為笑了笑，並不怪少女們膽小羞澀，還記得當年他第一次兼職的活兒也是派傳單，剛開始緊張得話都說不太利索呢。
單純地隻想著把傳單遞出去簡單，難的是給客人講解介紹以及招攬，這不但需要一點膽量，還需要一些溝通技巧，對沒有社會工作經驗的少女們來說，也算是個不錯的鍛煉機會了。
方為掃視一圈，很快物色了一位正在牽著小狗悠閒散步的婦人。
看穿搭和麵容，家境應該不錯，年歲三四十這樣，家裡有小孩的話，應該也是初高中了，是個比較合適的目標客戶。
徐采苓和柳知意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著方為神情自若、麵帶微笑地拿著傳單走了過去。
見到他走來，婦人也好奇地抬起了頭。
“阿姨，您家的小狗好漂亮啊，這是什麼品種的狗狗啊？”
“這是薩摩耶……小寶、彆鬨。”
“沒事阿姨！我不怕狗，我一直都很喜歡小狗，可惜沒機會養！您家的小狗養的真好！”
“哈哈，謝謝，小夥子你有什麼事嗎？”
婦人不傻，方為手裡的傳單也沒藏著掖著，見他走過來便知道怎麼回事了，但小夥子的笑容和禮貌搭話，讓她挺有好感的，閒著無事便跟他說說話。
“是這樣的阿姨，我們老師開了家畫室，就在這附近，然後不知道您家孩子對美術畫畫感不感興趣，所以就來打擾一下您，感興趣的話我可以給您介紹介紹。”
“美術啊？這個我不太懂誒……”
婦人牽著狗子，自然地接過了方為遞過來的傳單，淺淺地看了起來。
她家的狗子是真的自來熟，搖晃著大尾巴湊上來聞方為，方為也毫不客氣地搓了搓狗頭。
等婦人淺淺地看了幾秒，方為自然地笑問道：“阿姨家幾個小孩啊？”
“就一閨女，跟你差不多大吧。”
“過完暑假上高中啦？”
“嗬嗬，那你要大一些，我家閨女過完暑假才上初三呢。”
“是嘛，我們也是今年才中考完，然後趁著暑假出來打工，賺點生活費。”
“小夥子很懂事嘛，成績應該也還行吧？”
“嘿嘿，還行，平時主要也是文化科比較差，然後學了美術，考特長生進去的。”
采苓：“？？”
知意：“？？”
臭方為！張口就來呀？！
倒是沒想到婦人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似乎變得感興趣了起來。
“那你學美術應該很有天賦吧？特長生應該也不是那麼好考的吧？”
“我也是去年才開始學的，談不上什麼天賦啦，我們文老師是滬美畢業的，那時候就在學校跟著她學，算是零基礎開始吧，主要初高中的藝考不像大學的藝考那麼難，像我這種文化科比較差的，學美術也算是多一種選擇渠道吧。”
“是嗎……我家閨女平時成績也一般，美術什麼的，也不見她有什麼才能，像她這樣的情況，從什麼開始學比較好？時間還來得及嘛……”
“來得及的，阿姨你看……這是我們的素描基礎班，學員基本都是這樣零基礎的，老師講課也會非常細，一期是兩個月，分為二十個課時……”
“可平時她也要去學校上課啊，這時間上有衝突嗎？”
“阿姨，我們畫室的課程都是課後進行的，比如周末或者假期，或者晚上空閒的時候。”
“兩千四百塊嗎……有點貴啊。”
“阿姨，這個價格不算貴啦，在陸家嘴這邊，基本都比咱家的貴，我們也是新開業才有這樣的優惠的，我們文老師是滬美畢業的，作品還拿過全國美展的金獎，之前在學校裡也任教了多年，在教學這塊很有經驗，我們店就在附近，環境和設施都是很好的，阿姨有空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我們店裡看看……”
“唔……”
“去看看嘛，反正也是個機會，至於合不合適，阿姨到時候跟閨女商量後再決定都不遲。”
“那行吧，就在附近是吧？”
“對！剛開業呢，阿姨，這邊——”
采苓：“……！！”
知意：“……！！”
倆少女都驚呆了！方為這麼輕易就拐到了一個阿姨？！
方為在前麵帶路，時不時跟婦人講解介紹一下，這不多時都已經開始拉起家常來了，哪像是剛認識的呀！
能把客人帶到店裡參觀，基本上也就成功了一半了。
看過店內的教學環境和設施後，婦人已經非常感興趣了。
“阿姨，我們店隻招二十個學生，然後有三個老師帶班，比起外麵一個老師帶四五十個人來說，教的細致多了，您這邊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先交兩百的訂金，我幫您留個學位，然後您回家跟閨女商量一下，到最後哪怕不來的話，我們這邊也可以給您退訂金。”
“那可以。”
“阿姨您稍等，我給您寫個單子。”
方為拉開抽屜，從裡頭拿出收據本子來，寫了個訂金單子，然後接過兩百塊錢。
“阿姨，單子您收好，到時候不成我給您退，成的話可以抵學費，具體報什麼課程，您下次可以帶閨女一起過來看。”
“好好好，謝謝你啊小方。”
“不客氣的阿姨！您慢走！”
方為熱情地笑著送婦人和狗子一起出了門。
回頭見著目瞪狗呆的倆少女，他得意地攤了攤手：“怎麼說？”
“牛、牛逼！！”
“好厲害！！”
“方為！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怎麼知道她家女兒成績不好啊？！”
“為什麼你這麼能聊的？！”
少女們七嘴八舌地發問，平日裡朝夕相處著還不覺得他厲害到哪兒去，直到遇到同樣的難題時，方為的表現可真是把少女驚呆了！
“我不知道她家女兒成績不好啊。”
“那、那你又會跟她聊藝考生的事？”
“因為阿姨說她家女兒上初三啊，那我自然要聊一下特長生的事，如果她家女兒成績很好、也對學特長沒興趣的話，那就說明她不是目標客戶，那就沒必要費勁兒了。恰好她家女兒成績馬虎，她家境又不差，聽到我這話的時候，你們覺得她會不會感興趣多聊一會兒？”
“噢！所以還是靠運氣！”
“嗬嗬，肯定有一定的運氣成分，但也要你足夠機靈，才能得到更多的機會呀！比如剛剛我為什麼選她你們知道嗎？”
“為、為什麼？”
“首先你們要知道我們要招生的是什麼人群，是有學美術需求的學生，那麼初中高中有藝考需求、興趣需求的學生就是我們的主要目標，報班學習基本都是父母拍板說了算，我們就直接找家長聊，三十多、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就是我們的主要目標。”
“不要去找那些二十多歲趕著上班的年輕人，他們沒需求、也沒時間聽我們講的！”
“發傳單招生是個廣撒網的事，但確定了目標人群後，我們的精準度是不是高多了？”
“明白了！！”
倆少女聰慧，方為這麼一說，她們就懂了：“所以這位阿姨她年歲適合，家裡肯定有上初高中的小孩，然後她又在遛狗不忙，有時間聽我們囉嗦！”
“嗯，差不多吧，關鍵我們也是學生啊，任何人對於陌生人都會有警惕性的，但我們的年紀和身份，可以讓他們更容易放鬆警惕，隻要掌握聊天技巧，自信點、大方點，對方又有需求的話，都能聊得來的。”
“明白了！！”
見倆少女恍然大悟的樣子，方為也好笑，其實這種事做起來不難，難的是思維上麵的轉變。
彆看這會兒倆少女都懂了的樣子，真自己上手的話，效果也未必好到哪兒去。
“反正多練練吧，走吧，咱們繼續，這次你倆來主講，我給你們打打配合。”
“哈哈，好緊張呀……”
“又不偷又不搶又不騙又沒欠人錢，緊張啥！”
方為分彆把雙手搭在倆少女肩上，給她們捏捏肩、加加油、鼓鼓勁兒，少女們便自信滿滿地往外衝了。
發傳單的位置也是有講究的，最好是在學校門口前，那樣精準的客人就多，可惜這會兒暑假，學校也都放假了，隻能另尋他所。
“去少年宮那邊吧。”
“少年宮！”
其實也就是青少年活動中心，暑假這會兒，裡麵開了不少的興趣培訓班，不少有學美術需求的學生家長都會往那邊跑，算是精準客人最集中的地方了。
徐采苓還沒去過少年宮呢！什麼少年宮啊、科技館啊，都是曾經隻在課本上見過的東西。
事實上方為也沒去過，也就文素素和柳知意有去過了。
三人坐上公交車，來到青少年活動中心這邊。
少年宮外，琳琅滿目的到處是各種興趣培訓班的廣告海報，不少準備報班學習的家長學生在外頭看，同樣的，也有好多培訓班的工作人員在派發傳單。
“那一塊兒，估計都是想報班學美術的，你們誰先去試試？”
“唔……”
倆少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剛剛的雄心壯誌，這會兒又有點小慫了。
還是采苓先說道：“那、那我去試試！你、你要幫我的！我怕我說不好！”
“彆緊張，你不要覺得是求人辦事，你得這樣想，咱們是給他們介紹更好的畫室！你覺得姐的畫室怎麼樣？”
“當然好了！”
“姐的教學水平怎麼樣？”
“當然好了！”
“姐對學生細不細心、好不好？”
“當然好了！”
“這不就對了，咱們有這麼好的東西你還怕啥，這是我們的底氣！被人拒絕是常事，不是我們的東西不好，是他們沒眼光！”
聽方為這麼一說，徐采苓頓時就沒那麼緊張了。
她目光掃視一圈，物色到了一個正獨自在看海報的中年男，然後拿著傳單朝他走了過去。
“叔叔，您好……”
“你好，有什麼事嗎？”
“叔叔，您是在找興趣班嘛……”
“嗯。”
“我們老師在附近也開了一家畫室，我們畫室環境很好的，然後我們老師教美術也特彆厲害，您這邊感興趣的話，可以看一下……”
徐采苓說著，遞過去一張傳單。
能看得出來少女還是有點緊張的，拿傳單的時候，小手都有些抖。
平時的社牛歸社牛，這樣的跟客戶交流促成單子，可是跟閒聊完全不同的呀！
“噢噢，好的，謝謝。”
中年人接過她遞來的傳單，淺淺地看了兩眼，然後就拿在手裡，繼續看起麵前的海報來。
話題似乎戛然而止了。
徐采苓也不知道怎麼繼續了，於是禮貌地小鞠躬一下，又跑回到了方為知意這邊來。
“嗚……失敗了……”
少女很是沮喪。
方為倒是誇讚道：“沒有失敗啊，已經做的很好了！”
“是嗎……可我都沒跟他說幾句，他好像不太感興趣的樣子……”
“已經還行啦，他不是拿了傳單嘛，後麵感興趣的話，會聯係我們的。”
“那、那為什麼我跟他說沒兩句話就沒話說了呢？”
“因為你沒聊到他的需求啊，他家的孩子多大？想上什麼類型的美術課？是興趣愛好還是為了藝考特長？理想的畫室是怎麼樣呢？對價格方麵預期是怎麼樣呢？不要覺得問太多人家會煩，就是要臉皮厚才行的，隻要禮貌客氣點，人家也不會反感你，因為他本來就有需求，指望人家主動問你是不現實的，當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的時候，你的溝通是不是就可以有側重點了？”
“原來是這樣……我又懂了！！”????徐采苓感歎：“要是有什麼話術就好了，這樣就不用那麼麻煩了……”
“話術是死的，人是活的，咱們家采苓這麼機靈，這還難得了你？你已經成功遞出一張傳單了，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