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歎為觀止。
“女俠好酒量。”
方晴不搭理他,拿起筷子吃飯。
“你還是儘快回去。”
江辰收斂玩笑之色,一邊吃菜,一邊平和道。
“我不乾涉你,你也彆乾涉我。我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
“方大律師,現在不是慪氣的時候,你說你留在這能乾什麼?看熱鬨?就算看熱鬨,也不用留在這,回沙城你也一樣可以吃瓜。”
方晴停下筷子,“一條人命,不對,是兩條人命,你為什麼能說的這麼輕鬆。”
“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則,就我們吃飯的這段時間,就有很多人失去了性命。”
方晴哪裡會被如此低級的偷換概念給糊弄,“這是一碼事嗎?”
“你不會還對那位丁律師有感情吧?”
江辰轉移話題,然後迅速補充道:“我說的是感恩之情。”
“你覺得呢。”
江辰搖了搖頭,“你應該沒這麼愛心泛濫,不管怎麼說,丁禾殺了人是無法辯駁的事實,而且手段如此殘忍。還真彆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這兩口都是狠人。”
“他們狠嗎。”
方晴瞧著他,“我怎麼覺得沒有你狠呢?”
現在誰不知道,表麵上紋龍畫虎的根本不足為懼,真正可怕的,是那些穿西裝打領帶的人。
“你是不是喝多了,你仔細看看我好嗎。”
江辰無辜苦笑。
方晴當真盯著他的臉認真端詳起來。
一秒。
五秒。
十秒。
直到把江辰看得開始有些不自然,她悠悠的道了句:“你變了。”
江辰愕然一笑。
“肯定變了,變帥了。”
“你變得我有點不認識了。”
方晴又開始喝酒。
不知為何,聽到這話,江辰心情莫名的陡然低沉,笑容收斂。
“方晴,你這話,可有點傷害我們之間的兄弟之情啊。”
“誰和你是兄弟。”
方晴咽下酒,吞咽的動作看上去也比較費力,“以前的你雖然比較調皮,但起碼知道畏懼,怕打不過被揍,也怕被父母知道挨收拾,但現在的你,我感覺不到任何畏懼。”
無所畏懼。
並不是一件好事。
無所畏懼很容易演變成肆無忌憚。
而肆無忌憚的人,往往下場都不會太好。
譬如那些被處於極刑的罪犯,就是因為沒有任何忌憚,無視任何人,任何事,任何規則。
沒有忌憚,也就沒有約束,所以會在危險的沼澤中一步步前蹚,直至有一天萬劫不複。
“誰說我什麼都不怕了?”
江辰失笑。
“你怕什麼?”
“我怕你受到傷害啊。”
江辰脫口而出。
方晴語氣停頓。
江辰輕咳一聲,補充解釋道:“不僅僅你,包括方叔潘嬸他們,我不願意我的任何親人朋友受到傷害。”
這話就要正常、自然許多。
方晴似乎沒什麼異樣,“你害怕自己的親朋好友受傷,所以就選擇去傷害彆人。”
“我什麼人,你還不清楚?”
江辰笑道:“少先隊我和你還是同一批入的。”
“彆吹牛,我是第一批。”
方晴高冷道。
“呦,記得這麼清楚,方晴,我發現你這人還真是挺虛榮的,這點小事都記得這麼牢。”
“好像那天我拿了紅領巾後,晚上放學你就去買了一條,還求我幫你回去一起撒謊,說我們一起入了少先隊,到底是誰虛榮?”
江辰尷尬。
這麼久遠的事,他著實記不太住了。
“有嗎?你不會是在胡編亂造吧?當時一條紅領巾可不便宜,可以買幾包辣條,我會舍得?”
方晴強忍著笑。
這家夥還真是不記仇啊。
她當然不會瞎說,隻不過隻說了一半,完整的故事其實是她答應了幫忙打掩護,可等對方咬著牙花錢從學校旁邊的文具店買了條紅領巾,興高采烈的和她一起回家後,等對方炫耀的向父母彙報的時候,她當場反水。
隨後當然免不了挨一頓收拾。
“你笑什麼?”
童年不堪回首的江辰盯著她。
“我笑了嗎?”
“笑了。”
江辰相當肯定。
方晴置若罔聞,端起杯子,“你酒還喝不喝?”
“喝不了,我都快醉了。”
江辰從來不是一個喜歡逞強的人,很不爺們的直接認慫。
方晴也不勉強,“你不喝我喝。”
她直接要把江辰的杯子拿過來。
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對對方的性格確實是了如指掌。
江辰果不其然把她攔住,不可置信道:“你酒量現在這麼好了?”
“酒量好不好,和能不能喝,有什麼必然關係嗎?”
江辰頓時被問的無言以對。
像這種帶有一定哲學意義的問題,還真很難回答。
“行,大不了一醉,要是我待會把你屋吐臟了,可彆怪我。”
江辰先給自己鋪好退路。
方晴一語不發,衝他揚了揚塑料杯。
人生能有幾場醉?
江辰豁出心態,把酒奉陪。
陽台外夜色漸深。
餐桌上的碗盤都沒有收拾。
兩個三兩杯空了。
靜靜擺著的那瓶茅台甚至都已經見底。
“嘔……嘔……”
洗手間,傳來不知是誰的嘔吐聲,稀裡嘩啦,還伴隨著幸災樂禍的嘲笑聲。
隻是嘲笑聲好像也不太清醒。
而後過了幾分鐘,跌跌撞撞的腳步聲響起,兩道人影晃晃悠悠的進入臥室,繼而傳來重物落床的聲音,接連兩道,像是什麼東西相繼摔在了床上。
臥室門沒關。
可是沒有人再出來。
靜謐的夜,屋內隻有暈黃的燈光一直亮著。本章完